可怜的梅塞苔丝在拉罗热街的拐角上遇见费尔南,费尔南一直在跟着她。梅塞苔丝回到卡塔卢尼亚村,绝望得像死去一般,扑倒在床上。费尔南跪在床前,紧紧握住她那冰凉的手,梅塞苔丝却想不起来把手抽回,费尔南在这手上布满了灼热的吻,但梅塞苔丝全然察觉不到。她就这样熬过了这一夜,油尽灯灭,但她察觉不到黑暗,因为她原本就没有看到灯光,夜去昼来,但她却看不到日光。悲痛已给她双眼蒙上了绷带,除了爱德蒙她已什么也看不见。
“啊,你在这儿!”她终于转过身对费尔南说。
“从昨天起我就没有离开你。”费尔南痛苦地叹了口气说。
摩莱尔先生仍不肯罢休,他打听到审讯后唐泰斯被押到监狱,于是他到处奔走,找了所有的朋友和马赛一切有势力的人。但是消息早已传开,说唐泰斯因为是拿破仑党徒,所以被捕了。在那时代,即使是最胆大鲁莽的人也都认为拿破仑图谋复辟帝位纯粹是白日做梦,所以他不论到哪儿,得到的只是冷淡,疑虑或拒绝。他回家的时候已是灰心丧气,不得不承认案情十分严重,谁也帮不了忙。
卡德罗斯心里非常不安,而且痛苦万分,他没有像摩莱尔先生那样出去四处奔走,也没有想办法为唐泰斯帮忙,而且他也帮不了什么忙。他以酒浇愁,弄了两瓶酒把自己关在屋里想喝个醉。按他当时的精神状态,两瓶酒不足以浇没他的判断能力。结果,他是醉了,无法再去找别的酒,然而他又醉得不够,酒还是平息不了那些回忆。他面朝着两只空酒瓶,臂肘支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上,在那长长烛芯发出的烛光下,只看到群群幽灵在飞舞,这些幽灵正是奥天曼德国化学家(1818—1892)。在他试剂中撒下的,又像是古怪荒诞的一团黑尘。
只有唐格拉一人既不痛苦也无不安。唐格拉甚至很高兴,他弄掉了一个敌人,保全了他在“埃及王”号上唯恐丢失的位子。唐格拉是这种会算计的人,生来耳朵后夹着笔,心里装着墨水瓶,世上的一切对他来说无非是加减乘除,假如一个数字能增加总和,而一个人又会减少总和,那么对他来说数字比人更宝贵。因此唐格拉同平常一样准时上床,而且睡得非常踏实。
维尔福拿到了萨勒维约伯爵的信,接着用脸贴了一下勒内的双颊,吻了一下圣梅朗侯爵夫人的手,最后同侯爵握手告别,坐上驿站的马车在埃克斯公路上疾驰。
万分悲痛和忧虑的老唐泰斯已是奄奄一息。至于唐泰斯的情况,我们都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