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克赫斯特先生又接着说:
“这是我从她的女恩人——那位虔诚、慈善的太太那儿听说的。她在她父母双亡时收养了她,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养大。可这个坏女孩却那么恶劣,那么可怕,用忘恩负义来报答她的仁慈慷慨,最后她那极好的保护人只得将她与自己的孩子隔开,以免她的坏榜样玷污了他们的纯洁。她把她送到这儿来治病,就像古时候犹太人把病人送到毕士大池搅动的水里一样。教师们,总监,我请求你们不要让她四周的水停止不动。”
说完了这段卓越的结束语后,布洛克赫斯特先生整了整大衣最上面的那颗钮扣,对他的家人悄声说了些什么,她们站起身向谭普尔小姐鞠了一躬,然后这些大人物就威风凛凛地走出了教室。我的法官,走到门口转过身来说:
“就让她在凳子上站半个小时,今天剩下的时间里,谁也不许和她说话。”
于是,我就高高地站在那里。我这个曾经说过不能忍受站在教室中央的耻辱的人,现在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耻辱的垫座上。我此时的感受是没法用语言描述的。正当百感交集使我呼吸受阻、喉咙哽咽时,一个姑娘朝我走来,从我身旁走过,她抬起头看看我。她眼里闪出多么古怪的光芒啊!这一光芒又使我身上产生多么奇特的感觉啊!这种新感觉又给了我多大的支持啊!就像一位殉道者、一位英雄,走过了一个奴隶或受难者身旁,在经过时赐予他力量。我控制住自己正要发作的歇斯底里,抬起头在凳上站稳。海伦·彭斯向斯密斯小姐问了一些关于活计的小问题,因为问得太琐碎而受到责备,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又从我身边过时对我笑了笑。那是怎样一种微笑啊!我至今还记得。那是大智大勇的流露。它就像天使脸上的反光,照亮了她那特殊的面容、瘦削的脸庞和凹陷的灰眼睛。而当时海伦·彭斯的臂上还戴着“不整洁牌”。不到一小时前,我还听见斯加契尔德小姐罚她明天中午吃面包、喝凉水,因为她在抄写练习时把练习簿弄脏了。人的天性就是不能这样十全十美!就是最明亮的星球也会有瑕疵,而像斯契加尔德小姐那样的眼睛却只看得见那些小瑕疵,而对星球的万丈光芒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