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理由驻足不前，因为目标只有一个，你就在前方。
无限延伸的地平线，永不改变的风景。
“你下决心了？”师傅问我，“真的，要一把枪？”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师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得也是……人嘛……”
“为战斗而生。”
我立即反应道。
半旧的手枪缓缓滑落到我的手上。
“天地属于你们。”
我擦了擦眼睛。一声凌厉的枪响夺走了我的意志。
……
这种情况，已经开始很久了吧？
每个人孑然一身，每个人心存戒心。“我们曾经是一种群居动物。”师傅对我说。
“那为什么现在我们对同类感到害怕？”
“文明往往会选择我们意想不到的路线前进。”一口烟圈悠然地扶摇而上，师傅把烟头扔掉，踩了两脚。
可早在那个年纪我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可我们是结伴同行的哦？”
砰砰砰。
“解决了。”
师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走到尸体旁边。
死人的面庞显露出专注的神态，手中紧紧捏着一把冒着热气的左轮手枪。看来死前正在瞄准我们。
世界就是如此残酷。
我回头看见师傅痛苦地捂住手臂。单就速度而言，子弹比人脑更胜一筹。
紧接着我瞥见了你的眼睛。稚气未脱，但带有一种无法看穿的忧郁。你没有拿武器。我赶紧作手势让你在师傅发现前离开，可你微微地摆摆手，拒绝了。
“师傅，好点了吗？”
“没那么痛了……只是皮外伤。”师傅拉起我的手。
“走吧……”
趁这个机会，你终于把死人手中的枪取了出来。我不敢想我在干什么。我让别人拿到了武器……
而你，却对我惨然一笑，朝相反的方向逃去。
……
“你看，把这根纸带弯一下，再衔到另一头上……”
“这就是莫比乌斯环了。只有一面的，奇妙的物体。”
“没有正面和反面，却拥有……”
……
“人嘛，是为战斗而生。”
一直到死去，师傅都把这一句话挂到嘴边。
我一遍遍地回忆那一天。手枪静静地躺在我的手上。第一次，无边的孤独吞噬了我的神经。
“天地属于你们。”
脱离痛苦吧。我朝师傅开枪了。为什么小时候师傅不让我拿武器，为什么那天，我知道师傅其实早就看见了你……
答案近在眼前。我长大了。师傅在临终之际满意地朝我竖起大拇指。活着的人，只剩下……
“人生，也不只是战斗。”
我想起来，更贴切地说，我应该叫他父亲。
……
“如果有一个世界人们每时每刻都在打打杀杀你觉得有意思吗？真正的打打杀杀，不是勾心斗角。”
“什么东西都比学习好玩吧。”我的死党小A伸了个懒腰，坏笑了一下，“而且说不定，几万年后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呢？你有时候会觉得孤单吧？怀疑过其他人吧？”
之前做的莫比乌斯环躺在课桌上，小A一直对这些很感兴趣。
“或许，我们现在就在背后观察那个世界……”
……
师傅走后，你是我挂念的唯一一个人。
除我以外，存活的唯一一人。
是的，你和我一样……是乱世中的怪胎……拥有人类的温情……
……
“即使处在两端，一直沿着莫比乌斯环走也是可以回到原处的。”
“相互对立的两面融为一体，一直循环……循环……”
……
幸亏反应迅速，子弹只是略微擦伤了皮肤。与此同时，对方也破了一点皮。
猜得没错。其实你在留心我的同时，我也在尾随着你。你的背影……
“你被捕了。”我们异口同声地，轻轻喊道。
世间仅剩的两只右手一齐扣动了扳机，世界重新归于沉寂。
……
“可我们归根到底还是人啊，不可能完全割断与他人的联系吧？”
“谁知道呢。”小A把纸环揉成一团，“我们的历史可能是个无限游戏？”
……
最后一颗子弹……
笔直地，向着苍穹，轻盈翱翔。
“为什么……”
“可你也这么做了。”
休战吧。我们永远休战。
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交汇在一起。
互相追寻彼此……
在无穷的孤独之中，我们存有羁绊。
“以前的人类是群居动物？”
“他们有情感。”
“甚至还有家族。”
“就像……”
两把手枪的躯壳在我们的手中摩挲。回忆，证明我们并不孤独。
我们就这样重新来过吧。像原始人那样，带着情感，创建家族，然后活下去。我说。曾经有一个叫亚当的男人和一个叫夏娃的女人……
在经历了数万年的发展之后，他们再一次相遇。
……
影子叠上影子，冥色的回环将我们两人包围。
新的历史从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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