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都被梼杌钳住,撕咬,直到喷涌出梼杌最喜爱的血液,喷涌出最难闻的香艳,濒临死亡的绝境,才笑着看着它束缚住肉体以及灵魂肆无忌惮的哭腔,渐渐,变成一片无法言喻的囚禁。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可仍旧告诉自己可以放肆去逃,因为我有那个资本逃开这一切的,可以隔绝掉所有人的嘲笑虚伪,磕磕绊绊地走了那么久,还企盼身旁有人可以拉一把,这才是悲哀,渗透在生命这块泥泞里的污水。
我将一直囚禁般缠在我手上的输液管毫无犹豫地拔开,而血却并没有像想象中喷涌出来,有些失望,只是任由它慢慢地流出来,滴在干净的被单上。我不耐烦地将放在桌上的布条拿起,将手简陋地缠绕了一圈,防止血到处流动,这才下了已经被染得肮脏的白色床铺,走出门口,有些跌撞,却不再有词不达意的突兀。
拦车,进入后,将一片红色的血藏在背后,苍白着笑着:“司机大叔,麻烦载我去机场。”他仿佛从后视镜打量了我一番,才开动了车,有些犹豫。
我却虚脱了般倚靠在背椅上,没有了里宸的陪伴,却有些更加磕人的疼。
对,就是会这样。最后的结局,一定就是自己,只有自己。
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感觉就会这样远离人世,一个人与妈妈一起笑着唱歌跳舞,仍旧会有一个人,用温暖的眼光看着我,笑,说出的话却被一句让我惊得浑身冷汗直流的男声所掩盖。
“孙晓塔,你看,好戏,快要上演了……”
我眼睛倏然睁大,嘴唇微开,想撕碎说出这句话的那个男人,让我这样痛不欲生的男人,却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四处看,看不见那个熟悉却更加陌生的身影后,这才忍不住一遍遍地吐出三个字:“孙易谪,孙易谪……”
车猛然刹车,司机像受惊了般指着我不经意露出的已经溢出血的手臂,指着我已经接近崩溃的脑子,惊恐地喊:“血,好多血!疯子,你是疯子!天啊……”
我这才醒过来,强行按住自己即将脱轨的思想举止,“司机大叔……”
“下车,你快下车!”他打断我想道歉的语言组织,然后看我有些踌躇地下了车,才飞一般地开走了的士。
我有点不知怎么做,现在的身子已经虚弱到不像话,我确实在等待手上的血流尽的时刻,转身却发现已经到了机场,心里有些狂喜,这才一步步地走入。
宽大的自动门打开,里面拖着行李走的人许多,登机口前拥抱告别的人也是许多,坐在椅子上等待离开的时刻的人也是如是。
“你好,”我走到一个询问台,看着她们专业的笑容在看见我后瞬间呆滞住的模样,有些不顾一切般,“请问今天到美国的班机是不是已经起飞了?”
“小姐,你出了很多血,应该马上止血,需要帮忙吗?”一个打扮商业的女人安抚着我,她的同事配合般拨打着某个不知名的电话。
“我只想知道到美国的班机是不是已经起飞了,其他的我不想听,麻烦你告诉我,我知道后自然就会离开……”我重复着,有些手足无措。
“小姐你需要止血……”女人仍旧重复着令我不耐烦的话,我将正在流血的手臂放在台上,微怒:“如果不想我把你工作的地方弄脏了,就告诉我,我不想听你废话。”
还未等她透露半个字,我却被赶来的警卫以及救护人员抑制住我的举动,我挣扎着朝那个女人喊:“求求你告诉我,我必须知道……”
还未等我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就已经被早就痛到颤抖的神经强行麻痹到昏死了过去。
我虚弱地闭上眼的一刻,看见赶到的里宸,看见他怔住,然后奔跑过来,将身旁粗暴的人推开,一个人抱起我。
只知道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就知道自己不会被伤害,一切都会有解决的时刻,是他,会陪着我身边,帮我解决这些。
“里宸,对不起,不信你……”满是歉疚,却自知挽回不了其他。
“林塔……”满是痛心,却承载不了更多。
睡得很安稳,没有人吵闹,难得的一个安静的梦境,却安静的有些诡异,明明梦见了那么多,却都听不到她们在说些什么,听不到她们的笑声,不知道原因却满眼知足地看着她们。
若是这样简单的幸福,是谁都懂得知足。
在经历了看似那么多那么多之后,就已经不再奢望还有其他。
看着莫莫一脸心疼地望着我,这个她曾经羡慕的人,张开嘴唇,一字一句地说:“不是说好了,你们会来找我吗……”
看着莫莫的脸被替换,换成了天涯,在走前的泪流满面:“小塔,对不起。”
看着夏妙的脸庞出现在原本透彻的伤里,看着她清晰般地:“林塔,我们都必须走下去,必须。”
看着许欢挽着Younger,如同孩童般笑的明媚:“林塔,谢谢你……”
然而这些都已经已绝于耳,都再也听不到所谓的感叹和宣言,只不过我知道,我能看懂,我能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告诉我什么。
沉稳的男声突然恍然绝世般,他说,“孙晓塔,你看,好戏,快要上演了……”
“你看,好戏快要上演了……”
“好戏快要上演了……”
我不再如当初般受到惊吓,只是突然微笑,认命般。的确是认命了,人不胜天,他就是天;不能违抗的幕后,不能抗拒的那只,狰狞着的梼杌。
我一直知道,他在期待,我能被他折磨到彻底无力,看着他撕破我的喉咙,感受我的血液在他的口腔中缓缓流动,无力呜咽的模样。
仿佛剧终却不再看到当初的潮汐,是在预示着下一场高潮的来临;仿佛一个人在宣示着谋划最长时间的电影,狞笑着踏越过建筑的藩篱,没有拒绝的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