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梦想载着沉重的翅膀浮荡,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洁白的羽翼带着风向的一抹阴凉,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空洞的眼神望着过往的似曾轻狂,
那些无味无知的空想散落一地的阳光…… ——题记
农村的黄昏是最惬意的,当远处的房屋和青山逐渐在太阳坠落之时变成看不清的黑暗,那抹耀眼的金黄还停留在山坡上,看着白色的炊烟相互扶摇着匿藏在余留最后一丝清澈的空中,四爷的鸽子也会在那时候从远处的天空飞回阳台,领头的小白鸽,澄黄的脚掌上系着一个哨子,那是鸽哨,听到那响亮的声音划破朦胧欲睡的蓝天时,砍柴的樵夫、打猎的猎人、荡秋千的女孩、洗衣服的大婶、耕地的老农都会陆陆续续地返回村子,把家伙放在墙角,老的叼着烟袋;年轻的喝着热乎乎的小米粥;更小的躲在院子里玩泥巴。而那些鸽子,就站在阳台的木板上啄洒下的玉米碎粒儿。
四爷的鸽子在村里小有名气,年年赛鸽大赛冠军的头衔总是落到他家头顶上。村里的人不服气的也只有忍着气,服气的就想方设法从四爷这买鸽子,但四爷从不卖,还声称这些鸽子是宝贝,不能卖。
村里的小孩子经常去看四爷的鸽子,四爷每次都会咧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笑着把她们迎进屋子。我也经常去四爷家看鸽子。四爷的腿从我懂事起就瘸了,妈说是被人打断的,还是因为那鸽子。四爷从来不跟我们说他以前的事儿,总是以一句“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提它做嘛子。”打发我们。
四爷驯鸽也是响当当的,他只给我们孩子表演。就在村头的大榆树下,鸽子在树下就演起了杂技,逗得我们几个小孩哈哈大笑,溜子也时常会藏在树丛里看表演,他总是以为树丛就能使我们发现不了他,但每次傻呵呵地憨笑使我们不得不注意他,不过也不想去理会他,他是个傻子。
一次看鸽子表演时,溜子像疯了似的扑到我们中间,嘴里乌拉乌拉地不知在说着什么,鸽子受了惊,全飞了。四爷在我们面前第一次发了火,也是最后一次。他瘸着一条腿,拿着拐杖打溜子,溜子就愣愣地用手挡,最后这件事在全村闹的沸沸扬扬,溜子被他的父母关在了阁楼里,只留下一扇小窗,即便吃饭也是让溜子把篮子用绳索吊下来,放上饭菜后再吊回去,就因为这些鸽子,溜子失去了自由。
而四爷也疯了,天天坐在耸人的天台上面空洞洞地瞅着天,两只眼球仿佛一碰就掉,深深地凹进去,露出高耸的颧骨,从阁楼下仰望着他,一股从未感觉到的苍老在一夜之间就紧紧地加在了四爷的身上,四爷的嘴巴吧嗒吧嗒地仿佛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能发出喉咙哽咽的声音。就这样,四爷在鸽子飞走的第二个星期天,静静地卧在鸽笼里死了。我直至现在都不知道四爷的死因,只知道他死时手里还握着那个小小的鸽哨。
四爷死后不久,我们也逐渐从父母口中得知了四爷年轻时的事情,就是为了那只领头的小白鸽,四爷活生生地被人打断了一条腿,还是誓死不卖。谁也不知道四爷这么做是为什么,为了一只品种一般的小鸽子,值得吗?
溜子在四爷死后第二天晚上,从阁楼上逃了。连续一个星期没有他的消息,溜子的父母起初还是若无其事,但最后还是急了。溜子在临走的时候,带走了家里所有藏在小屋里的粮票和一些角钱,这个傻子拿这些钱做什么,没人知道。
一个月后,有人说在鸽市上看到了溜子,这时的他已经是落魄到了极点,蓬头垢面,衣服烂的勉强可以遮体。大人们听了赶忙追到鸽市,我们几个小孩子也跟在后面瞎起哄。
到了鸽市,涌动的人流中找一个人是多么难,而且还是一个多月没见面的人,但最终还是见到了溜子,那是在晚上。白天热热闹闹的大街,冷清了许多。所有的建筑物都成了忧郁的蓝色,深深浅浅的。溜子就躺在一个杂货铺的门前,冷冷的月光照在溜子肮脏不堪的脸上,溜子妈突然哭了,而且还是哭得最厉害的一次,夜凉如水的街口,我站在大人群中,看向街口,四爷好像就坐在石樽上抽着大眼袋,凹进的眼球哀愁地看着黄土地,远处那只领头的小白鸽也飞过来,站在四爷手臂上,然后又飞向溜子……但只是错觉。
第二天早上,溜子醒了,乌黑纯亮的大眼睛正好对上齐刷刷的六双眸子,最后溜子还是不由分说地被拖回了家,虽然是极其不情愿的。一向不会说话的溜子在这时候竟然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放……放我,鸽……子!”溜子妈数落着说:“鸽子你个头,别跟四爷学,都是你的事,走,给我滚回家去。”
溜子依然被锁在了阁楼上,就连窗户都锁上了。
七岁的我无法想象浸泡在黑暗的感觉是多么痛苦。但有一种冲动,我很想去看看溜子。在征得溜子妈同意后,我安静地走进小屋子,溜子蜷在窗边,双眼被竹帘的空隙蹿出的阳光映得闪耀着清澈欲流的光泽。溜子只是瞥过头看我一眼,继续向外面张望着什么。我就这么无辜地望着他,他突然之间转过头掐着我的肩膀,指着窗外,混沌不清的说:“鸽子……四爷……鸽,鸽子……”我跑过去,和溜子一起把竹帘拉开,四爷最爱的小白鸽站在窗外,鲜红地小嘴叨着窗户,都说傻子力气大,溜子把窗户砸碎了,用的拳头。见到血的我,顿时傻眼了,看着溜子滴满鲜血的手上,鸽子立在上面,溜子还在傻傻地咧着嘴笑。
从那天起,我就再没见过溜子。等我十岁那年,溜子刚好十七岁,我在赛鸽大赛上看到了他。依旧是憨憨地笑,手里捧着的小白鸽依旧是四爷的小白鸽,它是那么的显著,在所有鸽群中是最耀眼的,尤其是它红彤彤的小嘴,所以它叫点红儿。溜子的鸽子飞的最快,但回来的最慢,所有的鸽子陆陆续续回巢了,点红儿却怎么不肯露面。溜子着急的心情比我在阁楼里看到溜子发现点红儿时的神态更加严重,溜子本是最有希望的,但是点红儿没回来,只能淘汰出赛。
溜子的背影在余晖下拉长了,他在走,影子在后面像是踩着高跷似的走,夕阳渐渐涂红了他的身影,那一刻,看起来真像四爷疯了后的样子,苍老了许多。
我有些隐隐的不安,点红儿走了,四爷也得走,溜子也得走。
果真,第二天村子里又传来了溜子妈惨痛的哭声。溜子就留下了一幅简单的画,不知去向了。大家都没有格外注意溜子的画,仅当做一幅简单的涂鸦,我却趁大人不注意时藏下了它。
九天后,溜子找到了,在村后的谜林里找到的,只不过是一具腐烂一半的尸体,仅靠着溜子始终不变的那双黑底蓝布鞋辨认的。五年后,在搬家的时候,我翻出了溜子生前的那幅画。一只简单的鸽子,还有一个抽着烟袋的佝偻老人,和一个依偎在老人身边的少年……
当我拿着行李走在村头的田野小路上,又是无尽的黄昏,我不可否认地成为了被它紧拥的人,那种孤独的温暖令人窒息,小山坡坡上,传来一声响亮的鸽哨,村前的一个少年一个老头,喊着:“回来吧!回来吧!”暮色渐蓝的天际,大群地白鸽披着片片耀眼的晚霞从山后面拥出来,领头的鸽子嘴是鲜亮的一抹红……
【后记】这是一篇比较悲的小说,被一只鸽子缠绕着的两个爱鸽人。四爷的命运相对溜子是比较悲惨的,甚至有些可怜,为一只鸽子执拗到可以放弃一条腿;溜子则是一个傻却不能说傻的少年。其实,大家可以看出来,以鸽子为题,总的就是想表达两个有梦却圆不了的人,让鸽子所承载的梦想愈来愈重,却在灵魂消失地一刹那消失,其实不是消失,而是升华。他们身世的曲折,好像也使我们看到了关于人性和动物之间的某种关联;他们的梦想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学习…… 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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