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湮红尘,我遇到你
即便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也抹却不掉对你“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先入想法
风清云淡的是你
怎给的起我要纵意江湖,快马人间的风风火火,轰轰烈烈,生生死死?
滔滔逝水,急急流年,弹指时光老
我常独倚在桃花树下
寂寞如殇,低吟花飞短歌
回首前尘,恍如一梦
怎话凄凉?
是你,允我三千宠爱
如果,要不及那浓烈的江湖追逐,我怎舍错过你这绵长悠远?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月老庙下,是你脉脉深情的眉眼“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红纱帐前,是我盈盈浅笑的妙颜“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曾以为,我们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曾以为。我们“承此一诺,必守一生”默契永合
念念陌人,负你残春泪几行
怨我,都怨我
是我自私任性,是我口不择言,是我要的太多
只是
你给的,都不是我要的
我要的,你也从未给过
我们之间,费劲心思也只有相敬如宾
要我怎么赔附,你对我青眼有加的情意?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
墨夜,翼水,寒衣
长安长亭,伊人独立
鹊鸟哗然振翅
愿寄相思,你看,哪只,轻擦寂寞
你看,哪只,暗扶想念
你看,哪只,浓抹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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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什么都不去想,就这样静静坐着,手握旧词,看一场落不完的飞花。
风漫记忆,翻飞青翠的缱绻
与你,搦管度曲,与你,清欢入邪。
掬你百年,换我倾情一醉。
却,转念成灰。却,淡烟疏影。
这个孤单的老人,谁会记起我来。尘埃里黯然的夏花有了隔世的余香,我开始记起你。我不管,你在尘缘的哪端, 是否依旧还有关于我残余的记忆。
我原先是有名字的,好听的名,你总是习惯把嘴裂开来,先笑,再唤:“浅黛,媳妇”最后只是望着我傻傻的笑,我噙笑,轻轻的应,“恩”。
你合了门,在院子里,斧头舞的呼呼做响。
针线在素白的绢上开出花来,风吹香来,又远。那时候幸福总归只是煎熬,那个弄玄武戟的男子,却真是你我的劫。
我不去想,不代表我已经忘记。很多东西,穷其一生,我们只能记得。
荷家的浅黛四十年前,倒是江洲一代的传奇,听闻吟的诗,写的词,曲子又弹的及妙曼。且容颜如花。
浅黛十四岁那年,在院子里荡秋千,高过围墙,易秀才才正好路过,从此迷了心窍,三天两头摹了拜帖往荷员外府上来,只道是要拜会小姐,被荷员外狠狠的拒绝了好几回,最后倒是浅黛嫁了人,才罢了休。
易秀才天天来,我是知道的,那日匆匆见了一眼,夏日里偏又带了条围巾,手里还握了剑。这样的秀才倒是少见,看人的神色带了几分轻浮样,倒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
我从小许了人家,我也是知道的,三岁那年,爹爹打长安回来,路上遇了盗贼,亡命之徒,端的是狠毒无比,眼看那为首的青刚刀就要落到爹爹的脖子上,千钧之 际,用爹爹的话说,冲出一位手握花斧的勇士,宛如天神,只见当的一声响,那一刀被硬生生接下来,为首的盗贼面如死灰,那青刚刀落到地上,已成两截,上好的 材质,在阳光下亦亦的散出寒光,那刀却是废了。盗群里一阵倒吸声,随即跌跌撞撞的四散逃去。
那人,却是长安镖局的二当家,名朱邪铁。平日里押镖,走南闯北的,盗贼不敢近前。使的是家传的武学,武器是斧头,舞起来,呼呼生风,风云动色。爹爹自是敬 佩至极, 当爹爹得知朱邪铁勇士家有小少爷,与我同年,便提起我来,二人谈的契合,那勇士也不说二话,便定了这门娃娃亲。
听爹爹说,那公子在如仙境般的方寸山学武。儿时的我便想,那样的地方养出来的人,当也是神仙般的人物——星眉儒纱,飘渺非凡。
我想,若不是遇上武尊,我会保持这样美丽的憧憬含笑出嫁的。
我想,若不是我一时贪玩,我这一生是决计不会遇上武尊的。
而那样雨,太缠绵。
十六岁那年,偷偷的跑出去玩,拿随身携带的团扇扑追蝴蝶。不期然离家远了,停步看时已到了河边断壁旁,一条木板铺的路的就这样横在断壁半腰上,颤危危 的延升到另一边,断壁上爬满蔓生植物,爬到中间那凉亭上,郁郁葱葱的垂下来 ,水温柔的撞在石壁上,荡开层层涟漪,别有风情。
我鬼使神猜的抬了脚,一步,两步。
站在凉亭的中间,有轻风徐徐。
“残月临轩窗,谁携烟雨归?栖水卧苍翠,醉解陌上诗。“我微闭眼,不禁张口轻吟。
“凌波揽月,轻弄琴弦。云水空淡,之子于归。”我惊鄂的睁开眼,那个叫武尊的男人持着玄武戟一步步靠过来,朗朗轻颂,“姑娘好文才”。他的气息在这凉亭中压开去,轻轻落在我的尘梦里,我霁时红了脸。雨淅沥的落下来,天色却是已晚。
他说,他是武尊,然后盯着我问,你呢。
“浅黛。”话出口。自己都吓了跳,不经意间已把闺名告知了陌生的路人。
“浅黛,浅黛”他底喃,好听的声音飘荡在雨里。
英俊的脸盘隔我那样的近,他轻轻的笑,我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而另一边,爹爹带了家丁丫鬟正寻我来,他的声音落开去,淹没在人声里。
“浅儿…”那是爹爹的声音。
“小姐…”那是家丁丫鬟的声音。
他拂了拂袖,向我作揖,“浅黛小姐,有缘再见罢。”然后转身离去。
自那以后,爹爹管教的越发的严了。
平日里做些针指,读书,练琴。
现世安好。只是每当落雨的时候,我总是会记起那个叫武尊的男人。
他唤:“浅黛,浅黛”
他说:“浅黛小姐,有缘再见罢。”
我轻轻的笑,我轻轻的邹眉。
岁好,如水。
梨花落尽时,轻弹旧时。
我微微地笑,颜遥遥,轻浅,且从容。
也罢,且如他拂袖而去,恰似指间轻掩的天涯。
婚期已近,朱邪家的聘礼堆了满满的屋子。
从16岁那场雨后,我便不在在梦里描摹朱邪家公子的面容。
大红的纸上写着我与朱邪鹏鹏的生辰八字,那个朱邪家的公子。
我念,“朱邪鹏鹏”不经意落了笔,拾了纸看时,却只有“武尊”两字。
“武尊,武尊”我细叹,早已惊的冷汗泠泠。
我笑,“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落寞的笑。
婚期很快就到了。
那天,金黄的流苏,鲜红的嫁衣,娥眉淡扫,胭脂轻上。宛若幸福的颜色。
爹爹看着我,“浅儿,这一去,上侍公婆当如侍我, 敬夫君,勤家业,当不负我所望也。”
我点头,轻应。
娘亲突然落下泪来,拉了我的手,“浅儿,注意身体,”说完,拿了鲜红的盖头,轻轻的给我盖下来。
轻淡描写的掩盖我所有关于幸福的希翼。
转转悠悠,一路吹打,花骄内的我早已晃荡的七昏八素。
下骄时,一个趑趄,你扶住我,“小心”。
触摸到的是坚实如铁的肌肉。我咻的放开手,旁边的红娘忙扶住我。
他们不知道,鲜红盖头下的脸,红如这盖头的颜色。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才毕,你突然拉了我的手,高声说,“我娶了个好媳妇。”惊骇世俗如此。
略定了定神,心略略的动。
宾客里一片恭贺之音。
夜已深,开门的声音传来,红娘及丫头欢喜的说了几句恭喜之词,最后想是拿了红包退出去了。
我唤丫头,“燕儿,”声音紧张略带颤抖。
没有回音,你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伸了手,又退了回去,最后一下,倒是像鼓起莫大的勇气,两手咻的一下掀开我的盖头。我抬起,看到你惊艳欢喜的表情。
“那个,你,娘子。”你略带拘束的说。
“我叫浅黛。”
“浅黛,媳妇。”你裂开嘴,呵呵的笑。
那个,你,我的夫君,我该怎么形容你,粗矿的面容,粗矿的身材,粗矿的声音。
不算好看的脸上还刻了道疤,记忆的颜色。
我害怕,强自镇定着。
那晚,没有月色。瑟瑟虫鸣一声声压过来。
一如爹爹嘱咐的那样,不到半年我肚里便有了你的孩子,公公婆婆也待我极好极好。
往常,我喜欢坐在后院的繁花后面,摸着微微突起的小腹,轻轻的露出笑容。
这半年来,我与你倒也算的上是相敬如宾。
其实,我们相处的时间又有多少呢,你时常压镖在外。
我想,我已经习惯默坐在光阴后面,一次次的等你回家。
可是我,终是想错了。
那个叫武尊的男人,不早不晚的出现了。
在我二十岁的时候,那时候,红颜依旧;那时候,我为你生的女儿及儿子已经会叫爹爹,娘亲。
我时常想,如过不是他,我们会在这场淡如水的流年里一直这样相伴下去的。
我想,我该叫他赛公子。
记得那夜你是喝了酒回来的,你兴奋的跟我说话。
你说,小时候的玩伴回了家,越发的潇洒不羁了,今儿回了家,明天就走,老大不小了,还是喜欢四处漂流。
我笑,倒茶与你。
你笑,握了我的手,“媳妇,这样跟你在一起,感觉很幸福。”红霞在我脸上飞过,知道你不是不惯说这些温柔缠绵的话的。
其实你的内心如艳链春阳,温柔的,缜密的。
刚嫁过来那会,我只是随口说,想要一座靠林近水的木房子。
一个月后,你压镖归来,竟不顾劳累,拉了我,把我抱在你的马背上,我问你,去哪。
你像孩子般兴奋的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对于我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来说,皇城东是陌生的。
一路马蹄得得,我抓紧了你的衣襟,有风吹过,树上有鸟,欢快的鸣叫。
我想,能与一个人,一辈子坐在这马背上走,也是幸福。
你把我带到那木房子面前,你说,“这是你的了,是这样的木房子吗?”
我下马,在屋子里走,木质的地板,踩上去,吱吱的响,我点头,我笑。
太阳快落下去的时候,你带我去湖边看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先人的诗句应景轻吟。
你说,“媳妇,我是个粗人,整日整日的在外面,觉得很对不起你。”
“不,你很好。”我说,你真的很好。
你在夕阳里望着我笑,淳朴的。
我推开窗,月色落了一地。喝了点小酒的你睡的正熟。
其实我是被笛声吵醒的,圆月当空,是谁横笛轻吟。
披了衣寻笛声去。
音停人声起,“横笛月高远,玉人何处寻?”
熟悉的声音,着了魔的停了步。
他透过层层月光望着我,惊喜的唤,“你。”随即像明白什么似的黯然了。
他,朱邪鹏鹏儿时的玩伴,镖局一把手赛天威的大公子-----赛武尊。
造化弄人,说的真好。
不知道怎样回了屋子。
第二天就走的赛大公子竟出了奇的在家住了下来,这样,你高兴,赛馆主夫妇自是高兴。
只是我,隐隐的不安着,慌了神,短了思。
镖居里来了镖,你自是要是保镖的。幸而路程不是很远,来回三日也就够了,你拍武尊的肩膀,“兄弟,等我家来,你别走,咱还要痛喝几日呢。”
武君点头,笑。
你走的第二日,武尊挡在我的面前,他唤“浅黛,浅黛。”
我跟他走,躲了众人,一路遮遮掩掩。
一日
两日
三日
四日
马停了下来,江水依旧,蔓藤也依旧,凉亭依旧。
他念,“孤光乍起寒漪,流年倾斜凤箫。颜色,颜色,又落谁家院落?”
我道,“微歌忽断波霭, 轻舟空渡云影。朝暮,朝暮,已成他人水墨。”
两人猛的顿住,忽又相视而笑,我说,“武尊兄,我们回去罢。”
“好,弟妹,我送你回去。”他轻点头。
语气平淡且温和。
急急的赶路,想,你该是回了家的,该着急了罢。
一天
两天
三天
第四日的太阳还未升起,朝你我的房间奔。
公公站在门口,
拦住我,“别,你别进去。”
我抬头,惊鄂的看他,心顿是沉了半截。
“鹏儿五日前就回来了,不见了你,不见了武尊,俏无声息的离了家。” 爹爹口里宛如天神的勇士一脸的苍老。
“你,滚。”屋里的婆婆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声嘶力竭的指着我。
我转了身,走。
一行气恹,一行泪。
途经乌斯藏。
鸟精挡住去路,贪婪的神色。烈火灼灼,我闭了眼,此刻,当是生无可恋。
“姑娘,此往此举何为。”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只人样的熊猫站的我的面前,手里提了一只笔,大是诡异。
“ 你是谁?”
“你的梦。”他答。
“半缕冷香凄烟柳,几日行云何处去,昔时好梦,皆成伤筑。这般梦,我为何要?”
“旧日红尘,渐入微尘。世事消泯,寂之寂之。不揽月,不携风,当是好梦。”那怪异的熊猫缓缓道到,催动手中的笔锋。
再看时,已置身你亲手为我筑的木屋前。
我住下来,经常这样长时间的坐在屋前。
红尘寂寂,时光飞舞。
千年百年如梦,三千青丝终成暮雪。
也许,有一天,你会来。也许,你不再来。
原来——
我躲的过那场风花雪月。
却躲不过一场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