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不愿再忆起她的母亲。
镇子里越来越乱,她家里的蜡烛存货越来越少,食物也越来越少,她的父亲有一天出门想找点回来,于是他就再也没回来。
抢劫越发严重,隔壁那个农夫的头被砍了下来,就放在他家门前。有时候她会听到一些传闻,很可怕的传闻,关于亡灵中的领袖,带着几千几万的亡灵扫荡一座城市,好几万人就这么死了,好几万人。
她母亲受伤了,在亡灵第一次进攻的时候被一把铁剑贯穿了腹部。伤口很严重,而她却除了祈祷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她母亲整夜整夜的说胡话,眼神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或许我能挺过来,她母亲在一次清醒的时候这么对她说。但她知道这不可能,没有药,没有足够的食物,她们能依靠什么呢?
她母亲不允许她出去找食物,你会被杀的,她母亲说,你独自一人怎么对抗那些亡灵?你独自一人遇到了劫匪怎么办?是啊,她坐在椅子上深深的愧疚起来,她从小是个神官,只会在教堂里祈求神明的恩泽,而现如今,所有人更信任手中的剑。
她还有个小弟弟,才三四岁,照顾弟弟成为了她的职责。那些日子如同噩梦,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保护她。小弟弟其实不大需要她看着,他一天中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睡觉,醒来以后也只关心吃的和玩具。她妈妈的伤口感染了,她的胡话越来越多,她醒着的时间也远远少于她迷糊的时间。
她们的存粮吃光了,她偷偷溜出家门想找点吃的。最后只在田野中挖了一些野菜回来,她拿着野菜回家烧了碗汤,味道很烂,但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食物了。她的弟弟不肯和这汤,他哭闹着在地上打滚,尖叫着要饼干,甜点。她解释说没有,但他弟弟不听。
她将汤拿到她母亲的房间,她母亲用死气沉沉,冷漠的眼神望着她
。
这是什么,我不喝,拿走。 她解释说这是她唯一的食物,她让她必须喝下去,不然她就会饿死。她妈妈尖叫起来,像小弟弟一样尖叫哭闹起来。她默默把汤拿到房间外面,把汤喝完了。
第二天她又出去找食物,在一个商店的货架下,她找到了食物,几块风干的面包。她高兴坏了,一路小跑着回了家,而她的家门开着,她记得自己走之前把门关上了。她知道出了事情,果然,小弟弟不见了,她到处呼唤着弟弟的名字,却没有回音,她不打算告诉她母亲,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只能增加她的痛苦罢了。
那天夜里,她母亲又一次的尖叫起来,她呼唤着弟弟的名字。她走进母亲的房间,她母亲用血红血红的眼睛望着她。
你站在那边干什么?小弟弟呢? 他睡了。 小弟弟明明在哭!你听不见他的哭声么?!带他过来! 他睡了。 她母亲再一次尖叫起来,刺耳尖锐。用最恶毒最刻薄的语言羞辱她,她尝试开口解释,但她母亲让他闭嘴!闭嘴!闭嘴!她让她恶心,怪不得她丈夫失踪了,怪不得她染病了,原来一切都是她搞得鬼,她是个混账!她想害死他们所有人!她是个地狱派来的恶魔!
她没有再尝试开口,她知道说话的不是她母亲,而是病毒。她母亲爱她,在所有人都嘲笑她的时候只有她母亲会站出来保护她,在这一切开始之前永远都是她母亲照顾她,她就是脆弱的花朵,而她母亲就是护住花朵的堡垒。
那天晚上她母亲死了,死时脸上挂着一个恐怖的微笑,她当时只能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母亲的目光在最后几秒柔和起来,望向她,“暮恩……”
之后的话一句都听不清,她的喉咙里呛满了血,一个字都吐不出。她一边抽泣一边竭力想要听清,她妈妈最后含糊不清的尖叫了一次,心脏便停止了跳动。
再后来,她到铁匠铺“偷”到了一把匕首,虽然明知自己不会战斗,但是她心里清楚自己肯定用的着这个。正当她从铁匠铺走出来的时候,一声爆炸传来,大地微颤,镇子里的人慌乱的望向南边,在那里,又一次亡灵的袭击正在向这个弱小的城镇冲来。
看来不用纠结什么时候用这把匕首了,她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