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的小城里处处是年老的榕树,些许枯槁的叶子被吹下,衬着颜色有些相近的麻雀,在光影里跳跃。时值盛夏便不常出门,只偶尔在傍晚时看过几个穿着熟悉校服的学弟妹背着书包骑车回家,或独行,或与同伴说笑。这些准初三的小朋友们更常晃着一脸笑意,笑意藏进浅蓝色校服的盛夏。
“学校里是不是没有榕树啊?是没有吧?”斟酌了小会,发表了说说。
“我们那栋前面。”班里的小哥哥评论了。
我们那栋前面?
学校只胜在环境上,并不大,就连塑胶跑道也没能合格,只是300米一圈。只有初中部,两栋教学楼,三楼的连廊连接起两栋教学楼,另又有一边连接着综合楼,那栋只有信息课,几学年内屈指可数的实验课和最后实验考试,以及放学去停车场时才会去到的综合楼。两栋教学楼之间的位置,地方比较小的种了一棵玉兰树,大大的花坛里也是一棵看起来很老的榕树。叶子总是绿得发亮,大大地支起阴。
一楼走廊的一圈种上了扶桑花,红艳艳的,有时会蹁跹在风中。循着韵律,摇曳生姿。跑道的一圈也是红花,不过是由棕榈树与红合欢交替围成。
“诶,飞到你肩上啦!”
看向说话者目光所及之处,轻轻捏起置于眼前,松手并吹,看它如来时一般跌跌撞撞走。大概是春天吧,校园里飞着的除了鸟和昆虫,还有它们,就连上学路上,路旁也满是它们。跑向身材有些臃肿跳起绳却异常轻快的体育老师,虽然他又在瞪着眼睛看地板发呆。“老师,这是什么树啊?”说话间又用手指了指这些奇异的树。该说是奇异吗,我不确定,但它一条条的像四季豆一般的不知名的垂下来的东西真的令人感到奇异。老师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树,“哦,这是盆架子,有挂着牌子,你自己去看一下。”“好,谢谢老师。”
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老师虽然在学校里待了许多年,确是从闽南的另一个地方来到这个小县城,待了许多年。老师的三口之家在这里,老师的另一个更早的家在他方。很多老师都来自异乡,或近或远,邻县或隔着市。就像盆架子的“小球”,一飘就飘很远。我也还没考证过“小球”中心的褐色是不是种子。
“我们要毕业了啊。”
中考前课上和同桌老是说的悄悄话变了主题。最后一年,同伴带来柚子,于是一进门就一脸诧异闻起整个教室的柚子味,最后还是吃了几口。带了蜜枣就吃枣,带饼干了就吃饼干,最后一个月杨梅上市,硬是撒上梅粉吃了三天杨梅。于是最后一个学期硬是吃了起来,当然是在下课时。
同桌是个又漂亮又会唱歌的女生,她偷偷在自习课时压低声音唱《我们的纪念册》,“愿我愉快三个,友谊万岁七个”。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们毕业那天……”
最后离开那天并不在六月,只是六月某天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以一种更为成熟的姿态走出大门,在路上却也忍不住向后方看。就像三年前经过时,总眼巴巴地望着,期待着哪天能走进,留下为客。
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体育老师。很久以后才知道很久,不用五年十年,有浅蓝色校服的三年就是很久很久了。
2014年9月正式入学,
2017年6月葬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