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着吹过大街小巷,夕阳落下,暖黄的灯光逐家亮起,光秃秃的树枝下有冬天即将来临的迹象。
我望着路上一盏又一盏昏黄的路灯,不禁缩紧衣领,加快步伐向路的尽头走去。不久,我站定在一扇已经锈铁的大门前,轻轻地推开了那沉重的门扇。果不其然,与记忆里的场景如出一辙,你正躺在那院中的藤椅上,乐呵呵地同狗儿玩耍。你见我到来,一时间惊异得说不出话,但随即洋溢而出的惊喜和雀跃纷呈在你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你于是立马把狗儿放下,撑着摇晃的藤椅颤悠悠地起身,干瘪的唇开开合合,不停地念叨着我的乳名——崽啊,崽啊。无比亲切的呼唤声,竟让我几乎落泪。
我年幼时,父母在外工作,你一个人挑起照顾我的重担,衣食住行,哪样不是面面俱到、细致入微。只是苦了年迈的你,要整日担忧我这个上蹦下蹿的小顽皮。犹记得是在同样的一个秋日,你抱着我躺在院中那把藤椅上,柔声教我唱儿歌,同我嬉戏。藤椅摇,夕阳斜,老小哼唱,秋风旋。你笑着捏我鼻尖,说永远在我身边。
后来父母将我带到身边,你便又独身一人待在这小院中,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了。再后来,我与你联络变少,也就不再常常想起你照顾我的那段时日了。这次久违的看望,也还是因为听父母说你前段日子病重,为表关心而来。可如今一见面,才发现你早不如我印象中那般健朗了,本就不大能挺直的脊背不知何时悄然佝偻,头发花白一片,消瘦不少的身子就像我窗下即将凋落的花儿一般让人悲痛。
你领着我进屋坐下,两只手始终牢牢地握着我的手不放开,以往没有向我问过的家长里短此时全都涌发出来。我一一回答。明明不过是些再简短不过的答复,你却像得了糖的孩童一样欢欣。一阵酸楚涌上喉头,我趁你转身拿水果之际赶忙拭去眼泪。最后月亮升上树梢,你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我的手,送我到屋外与我分别。我看着月光下你那瘦弱且佝偻的身躯,你那朝我挥别着的右手,你那满目欣慰却又满目不舍的双眼,多年前的情景似乎又浮现在我眼前——夕阳下的你哼着儿歌,双手抱紧娇小的我同我愉快地做着手影。我伸手去抓那余晖,张开手却只留一片虚无。什么也没变,又似乎都变了,只有那咿呀的歌谣多年后又悠然响起。每次我转身,你一定在我身后。
我油然生出一份伤感和怀念。我想为你唱首歌,一首姗姗来迟但充满感恩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