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来搬砖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大车,一出洗澡间来就被堂屋前的一大堆红红的烧砖给挡住了望去对面青山的视线。
噢!原来表姐夫差来的司机已经把2000颗砖倒在了这里!又是喜,又是激动的感谢——新房子有墙了!
不过,司机在我还没出洗澡间来的时候,就已经开车走了,现在没有什么外人。
爸爸斥我说:“赶快去搬砖!我忙得很!盖到了别人的路,一会挖机全部给刨烂!”
于是我又恨这车,恨它怎么倒得这么丑!宽宽的一条路,为什么要占完?留一点给施工队的挖机过就这么不情愿吗?
不过,是我被不情愿地去搬砖了,刚换的干净衣服,又会因我而脏得像个乞丐服。
但是,至少我穿的还是文明人的衣裳,穿乞丐服的是那路边的老奶——别人的奶奶,按班辈我叫她作伯母,与我母亲平班。她瘦,但很强壮,寨中老奶她是“状元”,十多年了,每早一挑草,她孙女都崇拜!
或许,我该担心的是怎么把这堆山挪到里边去,但弟弟去打了工,眼下只有三人——难!
不过,困难的人家,总会有人来帮一点。
我下到楼脚的车路,像妈妈那样一次抱着几个砖,从路外边放到路里边的楼角去,不过我是一次十块砖,比母亲多那么五六颗。
但这并不能代表在那些有工作的人们在上班之时,走路可过——长五米,宽一米,高一米的砖少说也有四五百颗,三个人搬到黑才可能完。
我是愤怒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撸起袖子让手杆被砖刮出红印子来,穿着拖鞋去踩那凸出来的砖的棱角,流着大汗去受这刚出窑的热气。
在我愤怒的当儿,有人从田埂外边走进来,到车路外边的一堆要卖去的衬子木上坐下去,脱去那件老得发黑的水家衣,搭在木头上,因为热气热得人流汗。
她理了理安在头上的黑白格子头布,就地蹲下,去捡最外边的砖。左手托着,右手压着,三颗三颗地往里运。行动慢,但她从来这个速度,所以一件事不成不会停下。
妈妈说:“哎呀!又累了你了!”
她说:“邻里都有个忙点的时候,我是该来的。”
天快要到了太阳落坡的颜色了,乡村公路施工队好像长眠了。不过太平的空气里,还有没睡午觉的人。但确实是一直清醒着搬着的,来帮的人,总是能给被帮者以继续下去的力量!
施工队不来已然成为定势,经世的老奶也许也是猜得的,但她没有走,因为还没搬完,她要完成她的使命。或许这就是雷锋精神吧!
太阳落了坡,五米宽的路终于在团结中腾出了三米,够了!
母亲拿出刚买来的椪柑,在分享之中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至于酬谢的晚宴,是硬拉着她才肯赏光的。
喝完半碗酒后,坐着谈了会儿天,就告辞了,从那路灯下面返家。
老奶回后没有留下什么,只是她助人为乐的形象,我还记得。
2018年11月05日00时5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