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春天

　　开往春天

　　

　　我已经很久没有动笔写过东西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在两年多里确确实实将我改变了许多。要是换做从前，我断然不会坐在电脑前，面对着空白的文档冥思苦想却半天憋不出几个字来。

　　若是我真的想写点什么，那必然会挑一门没什么兴趣的文科课，在无趣的文科老师毫无感情地复读着无聊的课件时，偷偷往课本的扉页或尾页留白的地方胡乱地涂上几句，接着用各种各样的修正符号将那些散乱的片段勾描地更加七零八落，最后，一定要用红笔在每个自然段的段首填上大大的红圈，用来提醒我另起一段。于是，一副毕加索式的混乱画作便诞生了。

　　可惜我已经很久没有动笔写过东西了。

　　这是疫情的第三个年头，也是我来重庆的第五个年头，我从一座山城漂泊至另一座山城，经历了五年，心态也由最开始的格格不入变成了现如今逐渐接受了这座新城市对我的接纳。我想，这可能与我的心态的转变有关。

　　我过去生活的城市，是个曾有条小河穿城而过，河畔种满了樱树和红叶李的城市。每到春天，那些粉红的雪白的花便随着那或暖、或又还寒的微风扬起芬芳，跌落如雨点翩跹，又香浓像一壶春酒，似月光一般温柔，酿醉了心房。

　　但这些平淡并非是这里的主旋律，我对这座城市更多的记忆还是停留在了“炸山开路，筑坝断渠”之类上。短短几年间，小巷不在了。樱树也不知何处去了，而那条穿城而过的小河也断了流。我当然可以理解，这是为了城市的发展而做出的牺牲，但如今的我面对着这些闪烁的霓虹与街灯，危楼耸立，纸醉金迷，沉沦世间弥散着的就连如注的春日暴雨也涤荡不净的这泛着啤酒花的麦芽的气息之时，不禁回想，不禁感叹，不禁怀疑，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

　　可惜的是，我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十八年也匆匆而过——读书，升学，再读书，再升学——我和它仿佛都在与时间赛跑，但又不确定是否该把时间当作我们的对手。至少在我看来，我是跑不赢时间的。

　　而往后，我的人生便在十八岁起慢了下来。兴许是大学之后终于结束了与时间的角力，如今我终于有机会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但周遭的景致，早已换了色彩。

　　重庆的春天应该叫做“初夏”，直抵盛夏最高温的天气让所有人刚过冬天便又倦怠了起来。不过，就算是高温，重庆的春天也有着独一无二的景色。有段时期，我曾一度致力于体验遍重庆那架在空中的轨道交通，也是一次巧合，我在三月天里坐上了轻轨二号线。我也是后来才得知重庆的二号线在网络上被称为“开往春天的列车线”，算是曾红极一时的旅游路线。

　　我伏在列车窗边，嘉陵江就在眼前，而另一侧，则是布满了爬山虎的、长满了鸢尾科的紫罗兰色的小花的山崖。窗外“水光潋滟晴方好”，车内则更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驶入车站，暗淡无光，但当列车再次启动驶出，眼前的出口闪耀无比，而又在一瞬之间，光晕散去，一片垂柳绿幕又如画卷般展开在前。列车里则是三三两两的乘客，几个老头或是老太太摇着扇子仰着靠在座上，还有几岁的小孩子，脱下鞋来踩在位上跳来跳去，看着江水正入了迷，平淡得出奇。

　　我在重庆生活的四五年里，一直认为重庆是一个热闹且慢生活的城市。人们很热情，也很享受这种热情，也更多的将享受投射到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我想，也是拜此所赐，我也终于又静下心来，再看一眼我自己。

　　我走过的路，在时间上被分割成了大学前后的两段，在空间上也被分割成了“旧城”与“新城”的两段。对于前者，我急于求学而疲于奔命，那里曾有些情景，我并未失去，也有些百花缭乱，好像从未拥有过，可那些对我而言已经逝去的，却又真真切切还在那里。而后者更像是是一种更随和的新生，这种随和就如同重庆这座城市一般，靠山吃山，靠江吃江，以山围城，以人围山，断不会有开山断流直举。

　　于是我又要问了：未来又是如何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现在所生活的城市，重庆，正抓住了新的机遇以它自己的步调慢慢前行着，而我也希望，我今后的人生也能如此，一步一行，渐入佳境，就如同这重庆的列车一般，开往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