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抿盏茶,静坐窗前,且听风吟,可谓“宁静”。茶香沁入心脾,放飞思绪于天际。
第一次喝茶,仿佛是很久远的事了。记不起年龄,只忆那时躁动于心,总想着干成一番大业,却不肯做哪怕半件小事。父亲于是沏一杯淡茶,于我奋笔疾书时置于桌旁。白气浮于茶叶之上,颇似雾中一舟。淡茶之香摸索到我鼻边,轻声吟唱。我于是如喝凉水般,嘴唇刚挨到液面,便被烫了回来——唯有吹去浮躁,方可品得淡茶。父亲于是在我内心浮躁时,沏一杯淡茶,令我悟得宁静致远。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不知当年陶渊明是否也乐于品茶。若是,我不求饮他喜之茶,只欲在喧嚣闹市,得以心远地自偏。
我于是越来越喜爱品茶,喜爱在奋笔之余,不求偷得半日闲,顷刻足矣。一日,翻阅着古诗词鉴赏,见诗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于是轻举起桌边淡茶,合上眼睑。黑暗中渐渐浮现一河,一舟,千露,万思,那弄舟人却如何也触不到所谓伊人。唉,抿一口淡茶,不知那诗人最终是否如愿,我只知他必定爱品淡茶。“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我不清楚伊人是否是他的幻想,令他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这正如淡茶微微的苦,而苦尽则现出一丝说不出的美好。那诗人就算未尝与伊人相聚,他也必定会收获同伊人等价的幸福。
静下心,思索些许,诗与淡茶真可谓绝配。忆古今多少诗人,谁不曾颂过淡茶?茶中酝酿了几近所有情感,有望尽天涯路的迷茫,有三十功名尘与土的看淡,也有但使愿无违的安然。墨香与茶香交织在一起,仿佛能把人的心灵,带到九万里之上,看尽世间兴衰。多少穷苦书生,只图功名利禄,我理解他们想要改变生活的迫切,但他们在饱览群书的过程中,早已迷失了自我。他们逐渐变成政权的傀儡,凡令其言论,全是引经据典,仿佛自己便是古人的复制品。他们其实只需要一盏淡茶,细品下去,放飞思绪,便会理解:人贵于精神之妙。
如今,我时常静坐窗前,沏一壶淡茶,取一瓷杯,细听风之吟唱。一盏茶,一片叶,一丝风,万人同。茶香随风而去,我愿晒出这盏淡茶,与人一共宁静,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