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面镜子,你假装那头不止齐腰还在,打开手机,看到之前无意拍下的一些照片,眼泪又不受控制。 揪着这一扎就散下的碎发,这一刻,你想和全世界作对。为何,人总要被迫做这么多不想做的事情呢?
答应在大考前解决它是你用了多少的勇气啊。它和好成绩真的不能共存?你在心里不断的问:是被那句你不能被任何事情影响?还是考上好学校的孩子谁像你给刺激了?还是终于忍不了一面对就要叨叨的痛苦?十年多没有大动过它,从小学四年级到现在,你早就习惯了它长长的披在身上,搭在胸前,泻在脑后……哪怕它们并不很多,留到固定的长度也没再肆意长过,却也算是和别人聊起来的谈资,学习累了时的一点子安慰。你被这长发包裹着,也总以为,你会一直是这个面目示人。你抚着它,哭了一晚又一晚。终于在假期伊始痛下决心。
都说既然不留了,总没有浪费的道理。她们为你预约了一位操着本省方言卖头发的老阿姨,都说是有很好的工作经验。你看着她们讨价还价,诉说养这一头长发的不容易,浑身紧绷,一言不发。四百,五百,更多……你一直知道这玩意儿值点钱,可没有想到,可以有这么多钞。你开始讨厌老阿姨的方言,甚至在心里发誓再也不吃大街上这个地方的小吃。却又因为谈出来的价格,多少有点儿小小的骄傲。“考上你这个学校的孩子,哪有你这长的头发”。“你看着绞吧,能扎起来就扎起来,太短扎不起来就算了。”你冷眼看着母亲和外祖母揪揪头发,一唱一和的数落。好学校,好学校,这其中有多少辛苦,她们知不知道?
“放下来拍个照吧,妮儿你明天起来就不用伺候这头发了,留个纪念吧。”外祖母的一个“伺候”让你觉着无比的刺耳,但你没有多说话,乖顺的说了句好。一瞬间,发夹取下,头发倾泻下来,暖暖的,软软的。新洗的头发有特别好闻的香味儿,你闭上了眼睛。“好了好了,赶紧绞吧,有时间不如多背背书”母亲发话了。多少钱有多少剪的法儿,你听着那女人不断的夸赞自己的手艺和从不乱来少挣钱,任由皮筋套紧,清脆的咔擦一声,你努力憋了半天的眼泪再也没憋住。你试图跑,却又被三个人抓回来。你挨了一巴掌,剪的只剩一点的辫子连着头发在晃动,有点儿沉重,只有任由她们摆布。
哭着跑回家,你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直在哭,哭的很大声,很用力,仿佛快要把自己哭散架子了。头疼,无助,你不知道谁能还你一小时前还很长头发。门外的她们,在议论你的头发:好像是扎不太起来了。外祖母不断敲你的门,劝你快学习,要懂事……母亲那边,还有笑声。
哭累了,你坐到桌子前,拿起英语单词本,有些头痛。你突然想起你和好友说起你今天可能会被强迫剪发的事儿,又打开手机想要看看。刷出朋友圈第一条,到母亲发的文,图文并茂。图是她的手攥着你的长发,它已经整齐的编成了一根粗壮的麻花辫,配的文字是:终于把悦悦的辫子给卖了,不听话,打了一顿,哭的不行。学习不上心,就知道臭美。你们猜,多少钱?下面有姨妈回的“她还是听你的”,和母亲回的“那是”。
你又低声哭了起来,带着哭腔念着单词本上的“long hair”(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