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
他们说,我若是生在古时,怕也是个金戈铁马豪情壮志的巾帼。
是了,我生于温婉如水柔肠百转的南方,却向往着北国万里雪飘严寒与肃杀。
我曾想过,待我体挂紫金碧玉甲,手执斩龙红缨枪,在鹅雪纷飞中策马狂奔,刀光剑影,往来冲突,片甲不留的情景。那道伫立在冷冽寒风中挺拔的身姿,该是多么惊艳。
就像在漫天白雪里盛开的那一树倔强而傲然的红梅。
我爱着北国,爱着北国的情怀。
一碗烧喉的烈酒下肚,和着屋内黑烟袅袅的焦炭的呛鼻味,胸腔内像是腾起一股火,一身寒意褪了不少。我舒畅的吐了一口气。似把污浊都吐了出来。然后拿下头盔,放在呈满军情文书的桌子上。缓缓走到窗前,这木格窗已结了层层冰霜。不知怎的,我的指肉接触到了这冰冷,通红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写着一个巍峨的大字:宋。
我抬眸,目光越过这些鳞次栉比的钢筋混泥土楼房,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层峦叠嶂的高山,怅然若失。
眷恋着江南那盛开的片片娇美的芙蕖,可我却为北国的严寒和冰雪而存在。
这关山,是我的情怀,我壮志凌云的梦。
他们说,傻孩子,别做梦了,江南的女子,便是窈窕温婉,贤淑可人。你,莫去当那野人村妇似的姑娘。嫁不脱的。
那你们可知,你们吴侬软语的情调为何而生,你们泛舟采莲,共话桑麻的生活由谁而护?
从何处而来的,这般仙境似的园林?
是那远方,那远方的远方,你可看见了,一点点白?
就是那儿。
那是我,一壶酒,一袋肉,要去的地方。
我想站在长白山的顶峰,俯视着茫茫苍生,而后仰天长啸,百木无不为之颤栗,百鸟无不为之静默,百生无不为之轻颂。
那北国的歌。
那脱缰的野马,那放荡的山河。
我高束长发。又提起那把红缨枪,上了那匹雄健的黑马,我身后是黑压压的无数披盔戴甲的士兵。他们怒发冲冠,嗔目高举着双手挥舞:“护我大宋河山!
护我大宋河山!
护我大宋河山!!”
那声声怒吼,气吞山河,势压长白,杀破万里雪原。
我冷冷看着峡谷内惊慌失措的金兵,他们手中奄奄一息的火把,和躁动不安的马。
说道:
“一个不留。”
——猛地睁开眼,浓墨泼洒般的漆黑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惟剩对面几户人家里还透着微微的光。在氤氲的雾色里惆怅。我听见知了那不知疲惫的歌声。又缓缓地,阖上眼,是那羌笛悠悠。白雪依旧。
而我,岳某,坐在角落里,仰着头,旁边是一壶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