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抬眼便是车水马龙，回首已是旧时岁月，一年又一年。——题记
　　
　　转眼，又是年三十。
　　
　　我顶着寒风站在门外，往屋里不断望着，嘴上催促道：“哥！收好东西了吗？要走了！”“来了。”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少年从屋内走了出来——也就是我的哥哥。
　　
　　我们同家里人上车，我用额头抵上车窗，默不作声地注视着窗外如同走马灯一般的景色。颠簸的轿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流中，一抹红闯入我的眼帘。那是一个剪窗花的老人，一手拿剪刀比划着，一手拿着形似蛟龙的窗花，口中还貌似念念有词。
　　
　　“知道蛟龙寓意着什么吗？”身旁沉默的哥哥忽然开了口。我回过神，望着他。没等我回应，他又自顾自地说起来：“蛟龙以首衔尾，代表着无穷而蓬勃的生命力。因此只要蛟龙在冥冥之中看着我们，就能保佑我们，让我们一家人彼此扶持着走下去，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顿了顿，又轻笑道：“我的母亲很喜欢蛟龙，她认为这很像人与人之间无形的纽带，不是吗？”
　　
　　我听得懵懵懂懂，但还是闷应了一声。晕车让我一路昏昏沉沉，梦似的下了车，跟着父母一路到了郊外，直至一座山前。“这座山阴气太重，小孩子进去不好。”就这样，我被拦在了外面，看着大人们还有哥哥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祭品进了山。
　　
　　闲来无事，我便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蚂蚁。北风拂过，几片干枯的叶被吹起，很是萧条，一阵谈话也随之流入我的耳畔：
　　
　　“听说了吗？那个阿轩啊，去年夏天死了妈，现在和他爸过呢！”
　　
　　“嗐……这孩子怪可怜的。这还有个小孩呢，跟那个阿轩关系好，这话别被她听到了！”
　　
　　“诶是是是……”
　　
　　我心里一震，恍然大悟。过了会，身后一阵窸窸窣窣。我回首，是哥哥！我连忙跑过去，但与哥哥对视的一瞬，我却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瞥见他眼角不寻常的泛红——那是沉痛留下的痕迹。
　　
　　我知道自己不善言辞，便没有说话。我们俩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好像沉默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慰藉。他吸了吸鼻子，主动打破了僵局：“你爸他们现在该出来了，回去吧。”
　　
　　用过了年夜饭，我同哥哥沿街灯散步。身旁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有稚气未脱的孩童雀跃地嬉闹，有炊烟袅袅中妇女忙碌的身影，也有从老人的蒲扇中流露出的谈笑风生。
　　
　　我还是忍不住瞥了他几眼，犹豫再三，试图吸引他游离的眼神“喏，哥！你看！”哥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向了夜空，零碎的星入了他的眼。
　　
　　“其实就算晚上再冷，有时候抬头看看天，也没有完全暗下来，甚至还能看到云一一看 !那片云好像老爷爷剪的蛟龙”
　　
　　天公做美，似仙人吞吐雾气，云雾蜿蜒盘曲成龙身，龙头仰向远方，往夜空喷薄而出的一片光亮翻涌奔腾。哥哥停下了脚步，凝望着这蛟龙，望着这夜的光亮出神。
　　
　　此刻，他望着它，而她看着他。
　　
　　“她一定也在看着…。.”我说道。

　　“是啊，这条蛟龙往远处的光亮走了，也该走了。”

　　再转眼去看哥哥，却同他的视线撞了个满怀。他又垂眼，小声嘀咕着：“傻丫头……”

　　身后的灯火明明暗暗，远处人间烟火依旧。除夕夜的第一簇花火划破夜幕，万籁俱寂。

　　“新年快乐，哥。”

　　“嗯，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