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可逆性

光的可逆性



一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睡觉？”我问目目。

“因为有两个人啊，竖着怎么睡？”目目用反问的语气回答我。

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没有进一步地反驳，而是照做。高中寝室的床铺只有一个人的宽度，我们两个挤在她的床上，以横躺的姿势，把腿伸到外面。

此时，我有种预感，这么躺一晚上，腿必然会麻掉。我想目目做的这个决定只是暂时，应该是让我们先这么躺着讲会话吧。

然后，我们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我的下肢果然麻木得不可自控，尽管我半夜醒来后已经竭力地调整过。


高三，临近高考的时候，宿管对我们的管理相当松弛。于是，半夜熄灯后，出现窜寝和合铺的情况。

这种事要是被发现，隔天要站在大庭广之下检讨。

对床的矛哥为了和我头对头的人讲话，跑到我这里和我挤一张床。她俩对未来的畅想实在是太绘声绘色，我也参与进去。

不过，我不敌她俩精力旺盛，实在熬不住，意识逐渐地迷迷糊糊。直到，我听见身边床下的木板有阵“鲤鱼打挺”架势的动静。

我眉头一皱，立刻清醒。转头一瞧——是我矛哥不知道听到什么言论，高兴得少女心爆棚，在那翘脚。

快高考了，状态那么雀跃，我真的佩服。已经是第二天凌晨，放过我吧，我想睡觉。

寝室长每天晚上买包大的辣条，全寝分着吃。

这个好评。尽管它使我又多一个坏习惯。

高一，下雪天。余央和我成为好朋友。她送我卡片，在上面写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在球球老师的物理课上，她拉着我讲小话被老师抓包。 全班同学都在专心听课，她淡定自若，对知识和球球老师的发言仿佛充耳不闻。

后来文理分科，高三的时候咱俩又在同一个班。她在寝室的时候说，感觉我拽拽的。我对自己的认知并不清晰，因此没有多想。

多年以后，大学的一节体育课上。隔壁财务管理专业的一个同学也对我说：“感觉你像理科生那样，有拽姐的气质。”


她的话拉着我的神经，一瞬间，我想起余央，想起高中寝室的场景。余央用她的拍立得，给我拍过一张“拽姐”的照片，眼神是挺睥睨。



二
武汉昨晚开始下雪。

先是下冰雹，后来才下雪。朋友圈他们都在发雪景动态。

早不久，我把一些高中同学删掉了。寝室长、余央，等。我还讽刺了一些我讨厌的人。

中间一段时间我哭过。似乎，美好的回忆并不能温暖我迷惘而自私的心脏。我在为我想过的生活砍砍削削。

接受已有的现实是很好的，知足并且懂得感恩。

雪就是那样落下来，太阳就是那样升起。而我长大的时候，十六岁和十八岁却不再一样。

我可以和新来到的朋友一起睡觉、共享辣条。一切即将更新，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我问同桌，她喜欢什么花？

同桌说：“郁金香，粉色的。”

明年六月，我们就毕业。我们俩的生日都在五月，我打算送她一捧花，也算庆祝毕业了。


是的，余央的生日同样在五月。

我们的生日都在五月。五月的日子有我们大部分人的生日。阳光灿烂、满是花海的五月。

同样的十二月、下雪天，余央走到我的身边，送给我手串和发卡。那些来到我身边的人，我是她们熟稔的“君”。

只是无尽的、暗中涌动的时间，化成我的形状。没有人陪在我的身边，除了目目。有段时间，她是我的创口贴，把一些丑陋的伤口治愈。



安缺
2023年12月16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