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区第17教学楼。
老师慢慢地走进了教室。这是他第一天上课。面对着三十多位即将在他职业生涯陪伴他3年之久的初中生,他不免有一些紧张。
“同学们好,请大家翻到第2页…”
“不对啊,老师。”一位同学突然站了起来,半带嘲讽地说,“您还没有跟我们说您叫什么呢?”
“哦哦,”老师挠了挠头,“我本来是想的,但是校长说最好不要透露信息。”
“怕什么,老师,你又没有犯过什么罪。”同学坐了下去,躺在座椅上。
全班顿时充满了笑声,只有老师的脸微微泛红,尴尬的站在讲台上。
门突然打开了,校长跑了进来,跑向老师,什么也没说,就把他拉了出来。
同学们愣住了,彼此看着彼此。
“他可能是被捉到了。”突然有人说。
教室又沸腾了起来。
校长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抬起头来望着比他高很多的老师,颤抖着说:“要来了,那一束射线,只有三年的时间了。”
“三年?就是两光年外吗?这么近才探测到?”
校长搓了搓手,“对,三光年,三年内就到了。”
老师犹豫了,他的额头上,凝聚了一滴又一滴的汗水。
“怎么办?”校长用着乞求的语气,问着他。
“只有公诸于世了。”
校长长舒了一口气,“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老师看着远去的校长,眼神内的担忧清晰可见。
================================================================
今天是第一次把孩子带到这里来啊,我想着。
“13rd MARS DCC欢迎你的到来!”门旁的招待向我笑了笑,“这是你的孩子吗,奎马?”
“呵呵,是啊。”
“他通过了体质安全检测了吗?我这几年来几乎没有看到过小孩子来火星开放区啊?”
“是啊,我听说他合格的时候也很惊讶,毕竟他才14岁(当时人类平均寿命150岁,27岁成年)。”
“真了不起。”她摸了摸孩子的头。
“爸,那串英文是什么意思啊?”孩子突然问我。
“哦,MARS DCC吗?就是Mars Data Connection Center的意思啊,火星数据连接中心,用来给宇航员和火星居民提供需要的信息。你不是经常用Apogee吗?这里就是Apogee的总部。”
“那13rd呢?”
“就是第13个的意思啊?你不是在7岁的时候就学过了吗?”我笑着答道。
孩子疑惑了,“那前12个呢?”
“前12…个…”
招待姑娘慌忙凑上来:“他叫什么名字啊?”
“奎笙。”
“真是个好名字”姑娘打量打量了儿子,微笑着。
“你的丈夫怎样?他能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吗?”
“应该可以吧,他那么聪明。”姑娘撇了撇嘴。
我对着姑娘笑了笑,带着儿子走了进去。
里面还是一如既往地繁忙,我也像往常一样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只不过带上了我的孩子。我把文件包放在我办公室的桌子上,把儿子叫了过来。
“学校的任务是叫你体验家长的工作,这个我能理解。但是你要知道,你爸爸可不是普通的工作,所提你一定要用心。知道吗?”
儿子点了点头:“那你的工作主要是做什么呢?”
“就是检查异常,检查那些服务器。很简单,如果你看到墙上那些绿灯有一个变红,就赶快用应答器告诉情况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这也可以一天700火星点?!(1火星点=8.2人民币)”
“对,因为他的代价很高。”
“什么代价?”儿子歪着头问我。
我想了想,对他说:“这个还是先不告诉你,如果出了差错你就会明白,但必须不出现一丝纰漏,明白?”
儿子什么也没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
“这…这怎么可能…”老师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什么呀,小付,你总是大惊小怪的。”老师的同事懒洋洋地问,“与其表达这些感情,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天上那个大玩意。”
“李杰铭,你比我资历深,来科研所的时间也比较长,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这些资料的意思,我一个人不能确定,你看看。”
“这什么啊…”李杰铭接过一沓厚厚的资料,翻阅着。
付睿站起来,飞快地从李杰铭身后的桌子上拿了几张纸,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注意到,李杰铭脸上本来轻松的表情没有了。
李杰铭坐直了身子,再次看着这些资料:“这…这是关于…”
“这就是问题所在。”付睿指了指窗外的天空,“是关于那个大玩意的。”
“这…是真的?你确定?”
付睿推了推他鼻梁上因汗水而滑下来的眼睛:“是。”
李杰铭披上他身旁的大衣,站了起来:“这下事闹大了。”
“你干嘛去?”付睿抬起头来问道。
李杰铭回过头来,嘴里叼着一只烟:“找点希望。”
================================================================
“3027年第1条国际紧急信息。
尊敬的各城领导,这里是普洛同市市长。我们从本市科研人员处收到讯息,一场真正的灾难已经近在咫尺。科研结果显示,伽马射线暴现象将在未来三年内发生,几率超过了99%,这本该是一大奇观,但不幸的是,它的方向正对着地球。如果它发生,地球和月球上的温度将严重上升,地球和月球的人类都将罹难。而且臭氧层将被严重破坏,太阳方向的射线将成为致命的威胁。我们呼吁各个国家,以及月球殖民地上的所有人,都能重视这一问题,在保持冷静的前提下,一起想出办法,尽量使每一个人,都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3027.10.25
第二天的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晚上七点,电视台都播放着同一个信息——
老师缓缓地走到麦克风前,双手支撑在桌子的两旁:
“同胞们,这里不只是指地球的朋友,还有我们月球殖民地和火星MARS DCC上的所有人类。我们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够认真听我所说的一切,如果有人没能听到一下信息,请相互传达。”
“听到接下来的我说的话,希望你们尽量克制自己的心情,不管你感觉如何,这非常重要。”
“我们在三光年外,探测到一束必将经过地球的伽马射线暴,我们在2117年已经探测到过这束光线,但科学家们当时并不知道它将精准的射在地球上。”
“我们曾经隐瞒过,隐瞒了几个世纪之久,在此我坦白我们的过错。但是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人类文明就将化为乌有。我以我青年科学家的荣誉担保,我们会竭尽全力,挽救每一个人。”
“感谢各位的聆听,再次要求各位控制住自己的心情,谢谢!”
老师的眼角湿润了。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光芒,就像闪了闪。
随后,电视继续播放着人们之前在看的节目。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啊…总算下班了…感觉和上学没什么两样,不,比上学还要轻松一些。”儿子说。
我看着儿子,笑了。
唉…如果我也像他一样,怎么也不知道,该多好…
“爸,今天晚上吃什么啊?”儿子突然看着我,问我。
“看你呗,你想吃什么?”
“面!”他跳了起来,应该是在自我奖赏今天的工作。
“行!爸爸回去就给你做面吃!”我拿起了文件包,向外方走去。
我们坐在回去的轻轨上,这在火星上已经算最高科技的交通工具了。其他交通工具不敢用,怕不小心腾了一下,就出事故。
一路上,儿子都在向窗外望去,是那么的专注…
他可能想知道,在生存网罩下,多少人和他一样,没有母亲。他这样问过我很多次。
我竟想起了那些事。那些我尝试着去忘记的事
以前那些往事,12nd MARS DCC…还有那场事故。我还能清晰地记得。
大概是15年前吧,12nd MARS DCC还是一个完整的服务器基站,也还是Apogee的总部。说起来很搞笑,其实就是一群年轻并且自大的小伙子们希望能改变只能用轻轨的局面。他们希望用最为良好的画质向世人展现他们的成功,让人们知道他们有多么的伟大。而能达到这个要求的最好地点,无疑是基站的旁边。
他们违反了Apogee内部人员发出的禁令,将他们自己做的载具开到12nd MARS DCC旁,把速度提得飞快。但是火星的重力是神秘的,是可变的,没人能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给你来一道重击。载具拼不过重力的玩弄,失去了控制,腾向空中。他们用大量的重量,来达到能像地球一样的驾驶感。结果,这些堪比一小栋楼的重量的配件,狠狠地砸在12nd MARS DCC的净化引擎旁(通过人工设置将火星的局部环境改造回它以前类似地球的样子到和地球一样),燃了起来。最关键的是,它砸烂了3个用于回收资源的一氧化碳箱,点燃了5个用于驱动轻轨的氢气箱。
由于氢气和氯气是成排放置,蓝色的爆炸开始了。氯气在12nd MARS DCC里蔓延着。人们来不及戴上预备好了的救生服,就被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推倒,被氯气灌喉。
我仍然记得那些,因为我当时在场。我还是一个门口的保安。责任心是我义无反顾的冲进去,妄想着能救几个人。之后,我就和其他人一样,倒在了地上。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疯狂地奔跑使我的体力几乎耗尽,氯气像恶魔一样想置我于死地。我放弃了,我想休息。
突然,我看到一个女人从我面前跑过…不,不能这样说,她没在我眼前出现几秒,就倒在了地上。她把脸上的氧气面罩取了下来,丢给了我。
“快,快带着我的孩子出去,求你了…”
我挣扎着拿过氧气面罩,抱起女人的孩子。那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他本该哭,但我想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我先自己吸了一口氧气,以保证我能够站起来。然后我把氧气面罩戴在了孩子的脸上。
“那你呢?”我回过头来问她。
但她已经不动了。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子,抱着孩子,疯狂地向门口跑去。但是我旁边有什么东西炸了。霎时间,玻璃片划过我的脸,冲击力把我向右边推去。我蜷缩着身子,为了能把孩子保护好。
我被迫用身子撞开了身旁的玻璃,从20米高的悬崖上,抱着孩子掉进了人造湖里。
后来很幸运,无人侦察机发现了我们的生命特征,我们得救了。据说我们是几百人中的几个幸存者之一。
几个月后,我痊愈了。那些被玻璃片划开的皮肤,被火焰灼烧的伤口,都不再隐隐作痛。正当我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有一个护士突然叫住我。
“先生,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我转过头来迷茫地望着她。这时,后面有一个护士抱着一个苦恼着的孩子向我走来,把孩子递给了我。
很神奇,孩子一到我的怀里,就安静了下来。他用他灰色的瞳孔看着我,就像看着他的妈妈。然而我明白,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是他吗?”护士问。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孩子。他应该是被他的妈妈悄悄带进去的吧?他睁开了眼,用他水灵灵的眼睛天真地望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的心被抓住了。
“是的。”我轻轻地说。
“我能问一下,他叫什么名字吗?”护士又问。
奎笙。
“爸,你看啊!”儿子拉了拉我的衣服,也把我的思绪从十几年前拉了回来。
“怎么了?”
“你看!”儿子指了指轻轨上的电视,满脸的焦虑。
“…不管如何,这都非常重要…”电视上的人和儿子一样看上去十分的焦虑。
到底怎么了?
================================================================
3027年10月15日,地球上的人群可大致分为3派。
第一派人认为人类可以找附近的星球生存下去,比如目前正在开发的火星,还有富含有机物的土卫六。即使它未曾被人类驻足过,但是仍然有条件养活大多数人。我们称之为“移民派”。
第二派人认为可以为地球安上发动机,避免伽马射线暴的直射这是目前最有希望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支持它,而且它也确实能够被当代科技所满足。我们称之为“机动派”。
第三派人觉得这是天命,凡事都得有一个结果,或者宗教使他们认为这是大自然对他们所犯下的罪孽的惩罚,是逃不掉的。还有的认为地球还是有希望,我们将他们统称为“消极派”。
“你觉得呢?”付睿问李杰铭,“你觉得你属于什么派?我说,你觉得怎么才能,活下去?”
“我认了。”说完,李杰铭朝着天花板大笑了起来,这明显是一种放弃了希望的笑声,一种无力的笑,这让付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真这么觉得?”
“是。你想想,”李杰铭把口中的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大片紫蓝色的烟雾,“如果你打算去火星,或者土卫六,时间就一把一把的浪费了。而且能不能造那么多飞船还说不成。如果你打算‘机动’,那你能不能真的活下来还不好说。到时候肯定会喊我们参加建造什么鬼发动机啥的。我妈走不动了,我还不如留下来陪陪我妈,多好?”
“也是…”付睿低下了头。
“你那,老弟?”李杰铭用双指把烟夹住,带着青烟,从口中拿了出来。
“说实话,我比较支持移民派。我觉得还是有希望。”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我就是科幻片看得多那么一点。”付睿看着李杰铭,从脸上透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