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凌晨一点的时候,窗外下起了雨。 最初只是几丝细雨如同线般,裹挟着往常空气中的浮尘缓缓自夜空中洒落,然而渐渐的,变成了豆点般大小,却依旧轻盈地从云端跳落下来,叩响我的窗户。 我转过头凝望着被隔绝在玻璃外的雨珠,它们仿佛心有不甘似的沿着平滑的表层往下溜去,路上带起一道道水痕,被窗外街道边路灯黯淡的光穿透,却只有微弱的光芒浅淡地晕在其中,像是晶体一般透亮了起来。 书桌旁台灯被调到最弱的光线充盈着黑暗的房间,又在玻璃上投出我的影子。那影子隔绝了光,在窗户上独独留出一片剪影似的暗色,像是唯一通向窗外的门,安静又如同必然一般,等待着我。 我于是将目光穿过这道小门,在雨点的光晕中跌跌撞撞寻出一条路来,又被远处的一点光芒指引着走了出来,投身于墨色的夜空之中。 但它也并不完全被沉闷的黑色所填满,而是带着一种深层的蓝色,两相交织而就。而雨滴,从那灰蓝色的穹顶倒挂下来,仿佛也沾上了灰色一般,带着属于自身的音符,在天空和地面间的云层之上敲打出它们的不知名协奏曲。 我想,或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是夜空将雨点染成带有淡淡墨意的灰色,亦或者是雨点把夜空镀上那层蓝? 雨声越发响了起来,那协奏曲是否已经进入了最激昂高亢的那一小节?四分音符连携着八分音符拉出长长的尾音,钢琴与小提琴相合着走进了乐谱之中,演绎着每一个音符的再现…… 乐声渐渐归为平静,灰色的雨丝随着风给予它们的翅膀,细细地拉出一道道雨帘。如同层层叠叠的帐缦,为偶然驻足的观光客献上最后的舞曲。 而那雨丝也渐渐地变得淡了下去。抬头望去,遥远处的天穹已经露出一道破晓的金光,接着迅速溶解了周边的墨色,连带着那尚未消失的蓝,露出一片如同初雪过后的明净的蓝色天空。 而我,在黎明即将到来时,坐在窗前,深深地望着这片明蓝的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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