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生化地将日记本放在枕头下。躺在床上,似乎还能闻到本子上淡淡的清香。
亦熟悉,也亦是陌生。
回家的路对于心切的我,似乎是那么漫长。
我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分钟,也不知道身边逝去了多少景色。心中挂念的,是那个小小的日记本。
它或许是一把锁,锁住了许许多多的秘密。或许,也是一把钥匙,一把能让我记起从前的钥匙。
多么矛盾化。
一声“妈,我回来了。”便结束了路途。
我慌忙地跑上楼,把自己深深藏在房间里。我并不知道,我为何要重视这个对现在的我可有可无的日记本。我只是知道,这个日记本曾是四个人的心。而且,我并不想辜负。
或许我的潜意识也说:“爱的礼物是不能赠送的,它期待的是为对方所接受。”吧。像泰戈尔一样。
我默默将日记本翻到第五面。“浅规矩”三个大字用粗大的红色马克笔写在纸的顶排。我轻笑了一笑。写在纸上,还是什么“浅规矩”,不过,……原来,我们都曾有过这么一个单纯干净的年华。现在我的世界,却仿佛已是充满了恐惧,断裂和悲伤似的。
我苦笑了一声,目光继续朝下看去。
一。我们四个是全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所以大家都不许有小秘密。
二。秘密可以写在本子上。其他人不能告密。
三。维护日记本干净。反对使用火星文或其它外星语言。
四。日记本一次的拥有权仅三个月,不得延误。
五。为了区分开来,蚀晓用水性笔,夜阳用钢笔,流年用用圆珠笔,晴天的话,会用毛笔的话最好。
六。此本最终解释权为流年所有。
七。无论如何,在做背叛其他人事情的时候,请想一想。我们,是共存体。
一共七条,凭语气很容易看出是出自流年之笔。也只会有她,会晴天晴天的叫个不停。
令我发笑的是,我竟然在纸缝中看到一排蚂蚁,不,比蚂蚁还小的字。“楚流年。凭什么我就用毛笔啊。我和你没完。”哼,我当是谁,原来,这正是我笔
迹。
我现在,甚至有些羡慕这份天真。
可是。都过去了。似乎,也再也回不来。
夜阳已经死了,流年出走了,蚀晓的改名与逃避。甚至……自己,也没用,轻而易举地抛弃了从前。
多么愚蠢。多么可笑。
我倒在床上,将日记本丢到一边。用枕头蒙住头,心中似乎在无声地叹气。
遇见流年,这么多天以来。我终于发现,我只是一个胆小鬼。无所实处,甚至连困惑,多不知道该怎么回避,亦是改变。
而流年呢?勇气胜过男孩子,心胸又宽大如海。为了我这个没用的废物还四处奔走,甚至,在拿着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不值得,我不值得她那么去做,我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自己,是怎样轻如鸿毛。
蚀晓呢?一直陪伴我,无微不至,也仅仅是为了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的友情?替我出手,代我谩骂。还像哄小孩一样鼓励我,竭力赞美我。她真的当我是一个小孩了么。不,我不是。这一点,我清楚地很。
夜阳的话,就更不用解释了。为虚假的情谊供出一切,为了给我重生的机会,丢去了自己的花季年华。
不。不要让我承受这些。我无法偿还。
你们的好,只能增重天平的一侧。你们的好越来越多,那么天平也就越来越不平衡。甚至坍塌。
我明白,这一切不应该属于我。
我。不值得。
……
我竟然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原来自己,也是这么的不值得信任。
薰衣草田。
夜阳向我伸出一只手,脸上挂着天神般美丽的微笑。我急切地想过去,却被薰衣草所阻挡。交错纵横的薰衣草,似乎编织成了一张网,把我困在里面,难以走出。
“夜阳。夜阳。你是不是来接我的?”我隔着薰衣草的包围圈问他。
他只是微笑,没有一句言辞。手向我伸着,挺立着。像一尊神像。
余晖落下,照射在我们之间。我竟然想说戏剧性,毕竟这时的场景却是有些哥特。
我眯起眼睛,不满阳光的刺眼。模糊间,我看到夜阳的身躯一点点地透明。可他的微笑却是那么鉴定。待我再睁开眼,我发现夜阳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我,竟然是被这所吓醒。
夜阳。是不是你一个人寂寞了呢。
我翻身下了床。一脸的茫然。
也罢。这条命本来就是夜阳给我的。他要收回去也行。我淡然地想着。
夜阳。是不是要我来陪你呢?我轻笑。心中似乎变得空荡荡的。
一些友爱,一些宽恕——
我将随身带走,
那时我将坐在我的小舟里,
作我最后一次横渡,
迎我终点的无声节日。
泰戈尔,当你写出这些话的时候,是不是内心和我一样平静呢?
我想,去平静地接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