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仍然不住地徘徊在某些幼童时期,转成一个圈后便停留在原地,如天涯般扬起明媚的笑容却始终自知自己无法伪装成如此的优雅。
决然尖叫寂静的伶俜,渐渐筑建一堵肆然的哭墙,不顾周围围观人的风景,只为停留在驻停间,有那么可以放肆的一刻。
其实,那便是最放纵自我的救赎呵。
醒来时,眼前的一切仍是模糊,只是安静地等它慢慢地变得清晰。看见了里宸,Younger却不知所踪。等我缓缓地抓上他的衣袖,他也只是回握我的手,将我带起。
这是才发现,输液管已经不见了,再也不把我的自由限制住了。
我有些欣喜,莫名的欣喜。
他将我坐在床上的身体扶起,然后对着我笑:“走,我带你去见天涯。”
瞬间的感激如同乞求上帝的教徒,在得到回应的一刻欣喜若狂,只恐惧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一种冒犯。
于是我小心翼翼,没有发出一个声音,只是乖乖地让他拉着我,拉着我出了病房,下了楼,把我带上的士。
里宸细微的声音仿佛刻意压低,也如我般小心翼翼:“林塔,你以后……不要想太多。”
“噢。”我应,他们早该知道我的病的,这一点我也早已清楚,“好。”
寂静如斯,耳旁在这种时刻总会出现悲怆般的音乐剧,仿佛竭尽全力只为了让我崩溃。
何苦呢,何苦。我苦笑。
“天涯,”我开口,有些不得已,为了赶走自己耳旁的幻听,必须灌入一点嗓音,才不至于太严重,“她的名声,不会有事吧。”
“天涯这个名字,只有我们知道。”他突然笑,安抚般,“天涯这个人,也只有我们知道。”我安心了,也只是微微地一笑。
“这件事情,是谁的主谋呢。”我轻哑着嗓子问,仿佛怕触碰到一个伤口。
“林塔,你不应该知道那么多……”他答,却不再用爽朗的口气。
“告诉我吧。”我打断他,就让自己再任性一次,何妨,无妨。
“白夜。”他干脆地回答,“是她,将那群人引来,然后,主动献出生命,只是为了毁了天涯的一切。”
“你知道吗,那天,理事长,也就是天涯的父亲,在一次他们家族的盛大宴会上,宣布了一件事。”
“白夜,从此不再是他的妻子。至于原因,无人知晓。”
“白夜在那一刻便大哭大闹,质问他是不是因为刘若卿的母亲才抛弃的他,理事长脸色一变,甩了她一个巴掌,怒斥,‘不要闹了!’,接着,在所有来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夜就已经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我不会放过你们……’”
“我不会放过你们……”
又是这一句,为什么总是和以前的记忆重叠,为什么总是拥有让人丧失理智的力量,为什么自己总是逃不过这样的迫害。
“事情就是这样,这一切都是白夜的安排。至于,她是怎么把自己身体里的那把刀,换成了天涯握着的那把,没有人知道。”他叹了口气,“林塔,天涯是不会让生活逼死自己的。所以,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想那么多。”
“我宁愿活在记忆里,也不要再丢掉关于任何人的回忆。”我轻言,然后闭上眼,装作什么都听不到。
既然生来就是个任性的少年,又何必在逃。承受这一切,不是更好。
这个世界,终是被女人凄惨回荡的尖叫与哭喊声充满,其他人,不过在漠视这一切。那么,就让自己轮回在这样的宿命里,放过自己,放过别人。
纠缠终是无用,那又何必再纠缠。
“许欢呢?她没事吧?”我突然问,差点尖叫出口,若许欢也出事,真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没事,只不过和Younger一起,去见孙易谪。”他将手握住我的手,有种毅然的决绝,“‘北汐’也暂时被查封,这件事情的风波过去了就没事了。不要担心,如今该想的是怎么让天涯的父亲出面,帮助她。”
到了目的地,里宸也只是无言地拉我下车,不再是紧皱着眉头,而是似乎强迫放松自己僵硬的神色,将我带进了警察局。
里宸松开我的手,然后独自一人走过去跟一个看似比较严谨的警察交涉,我只是乖乖地呆在原地等待,里宸可以帮助我,我相信,这是不用怀疑的事情。
“走吧。”不知觉,里宸已经返回,拉起了仍有他刚才残留的余温的我的手,穿梭在看似忙碌的人里,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也没有人有那个精力去注意我们,我可以很放松地跟着他走,不用像逃犯一般畏畏缩缩。
进了一个房间,周围有些黑暗,里宸也只是停留在门外,说:“我在这里等你。”我点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天涯早已在那里等待,神色有些疲惫,却仍旧笑着看着我的接近。
我的心阵阵抽痛,天涯的每一刻都是光芒四射,谁能想到,如今,在她周围的只有没有被阳光润湿过的空气。
我径直地走去,然后坐在隔着一张桌子的椅子上,看着她,不知觉已皱起了眉。
“小塔,你来了。”她轻笑,安抚般,仿佛出事的是我,而来探望的人是她,“你看,我好好的呢。”
“为什么不喊醒我,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面对?”我重复在梦里时嘶喊的问题,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看小塔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呀。”她将手覆盖在我微握的手,“而且我自己能够整理好这些事情,又为什么要小塔也来负担呢。”
我凝视着她的双眸,不语。不顾耳旁肆然的哭喊声,渐渐响起,由低到高,抵制住所有世人的怒斥与内心的不安。
我只是看着她,像看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