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最厌恶的英语老师,在上关于季节的一课时,问我们最喜欢什么季节。
我已经忘记我当时说的什么,可能是“除了春天以外的季节都喜欢”吧。这句也应了当时我叛逆的性格:从小看七八十年代的儿童文学,里面教育说祖国的花朵就应该热爱生机盎然的春天,加上当时英语老师也说她喜欢春天,我当然便要反其道,与之背驰。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当时你的答案是冬天,也正是我目前所生存的境地。话说你走的真是时候,恰好逃离了零六夏天那场全国瞩目的川渝大旱,也没有见识到今年年初冰冻整个南方的严寒。
小 荷 作文网 www.zww.cn 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看的“遗书”么?那是六年级,我最叛逆,最不可一世的时候所写,那时因为一些现在看来的区区小事,竟认为整个世界与我无关,才留下那样“幽默”的东西,信誓旦旦地说那样的话——彼时我所热衷的是冷酷到底的对立,好象一切放手便可彻底抛弃。
那时是十二月底,重庆这个鬼地方,雪是极度奢侈之物,就算气温逼近冰点,也是扭扭捏捏下一场阴冷的冻雨。那样潮湿的冷,是北方人所无法忍受的吧,那时的我也真是血气方刚,S裹了两层厚毛衣都浑身哆嗦,我竟然潇洒地就着一件T恤残喘到元旦。
那样傻的我,你现在想起来要笑吧。
所以我现在看到同龄人的叛逆,跟我当年一样的行径,嘴上不说,其实内脏都笑成了两端上翘的月牙——“你们的小把戏,姐姐我早在几年前就玩过了。”
以前因为三年级的班主任过分地偏爱你,我还讨厌过你一阵,你不就是在国外念过几年书么,有什么不得了。当时那是真的讨厌你呢,还是羡慕你呢。
在你我十三岁的颠沛流离前,你我在同学之间总是特殊的,甚至被羡慕的个体。你是因着留学归来的帽子,我,则是缘于被新班主任青睐,并封我“才女”的名号。我们的友谊所有人看在眼里并被潜移默化地定为“模范”,当时七个死党中,某车有一天提及一个敏感的话题,她笑着问我:“众越你觉得你最好的朋友是谁?”那天你也在场,正在我犹豫的空挡,某车自嘲一般代替我回答了:“肯定是张莉琦拉!”——然而再次因为我无知的反叛,我几乎是否定了她的答案,说:“我也不知道。”然后很苯地竟然转头看你,你眼神下移,神情有些尴尬,不知你心里思索何事。
那年岁,我的感情仿佛初恋女学生,越喜欢一个人,嘴上说得却仿佛越讨厌那人。
以前我反应迟钝,不是来事的人。
你六年级下学期与S关系甚好,死党们都在开玩笑说你们如何如何,我还毫无反应真的认为那是空穴来风。
今年夏天某晚,跟S打了五个小时电话,我才知道当年是有那样游丝般神秘的情愫滋生,且时隔两年多,S说起那段往事还是口气怪怪的。
我那夜才仿若走出了做了两年的梦,但我奇怪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你两年都对我只字不提,S却跟我倾诉衷肠。
不过也罢,现在我们几个早已不在一个大陆,那早是尘封往事了,我本不该计较。
笔行至此,闭上眼我又听到了那断断续续不成曲的调子。光良的《少年》,是《童话》那张专集里一首不起眼的好歌,不过是被唱滥了的《童话》掩去了光芒。在你的推荐下,我把那歌听了几百遍。
“我还是心里面,那个偏执的少年。”
那仿佛我的,你的童年时代的一个侧影。
每每想起以前的事,背景画面总是原来的学校。那块深匿在法桐和小叶榕中的弹丸之地,仅有一根不到两百米的红跑道,水泥地的操场仿佛教学楼间小小的天井。有一排老旧的白色教学楼,还有一排我妈读小学时就有的构造奇特的红砖房。一切都是拥挤的,但我的一大段记忆却还留在那里。
在校的最后两个月,黑板上的倒计时的粉笔字;走廊上盛开的栀子;每节体育课打羽毛球的地方;还有我成打成摞的99、98分的数学卷和语文卷,不过就算这么多次接近满分,最后一搏中我彻底败北。当时唐嘉打电话告诉我,我们班只有该死的S中榜时,我好象是哭了很大一场……那一切的一切,最终是不再重演的舞台剧,是圆不了的遗憾了。
而以前无话不谈的朋友们,除了其中一些还与我同校有着交集,另外的却都已再无声息。
以前被你管教得服服帖帖的水桶,已经变了幅摸样,再也不会是被我的玩笑说哭的人了。
以前的唐嘉,转学后已不知所踪,前几天我在商场门口看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看她走远了。
以前的那些无缘无故,在那段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与我们关系很好的朋友,也早就四散东西。说不定也有如你一般,走到天涯的人。
然而,既然你一路走到了世界南端,就请你永远不要回头。
以史为鉴,可知自身。
我也是现在才发现,当年的我是何等偏执、自私、张扬和无法无天,于是如今我早已收敛起我所有的锋芒,却反倒又成了新集体中突兀的个体。
记忆深刻是上半年,一次跟一群同学走在一起,打闹间一人说:“**你怎么精神这么萎靡,昨晚太累了吧?”朋友一阵笑,其中一位说:“你们说什么呢!别把我们纯洁的众越带坏了!众越你听不懂吧?”——我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为觉得“接吻就会怀孕”的稀有乖乖女。——做人到这份上也是到一定境界了。
我真的感谢你,陪我走过我光芒万丈的童年的你。
我真的感谢他们,陪我走过我光芒万丈的童年的他们。
若是没有你,没有他们,我又怎么能成为我。
又是阴霾萧索的山城之冬,我还念着零四年你那个与海啸同在的生日,而睁眼颔首,已是四年以后。
希望你归来时能有冬日暖阳相伴。
2008\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