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因着娲皇娘娘诞下少典神,来祝贺神仙们络绎不绝,喧闹不休,好生惹我烦心。我性喜静,总归忍不住的,幻了形逃了出来,捞了个耳根清净,只可惜了我们伏羲祖神和娲皇娘娘。
我随便走着,也不知道了哪里。隐隐闻到清幽的松香,被这味道吸引,一路随着松香走来,第一次见到了他。
瑟瑟风起,一衫玄青的衣立在劲松之中,生出几分如琢如磨的峥峥君子气来。扑鼻的不知是松的香,还是他身上的熏香。他的眼睛里有春有秋,胜过我见过爱过云海星河。我躲在一旁,心说这是哪路仙君,生得这般好看。
再后来呢,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终于中了玄龙鲸的计,叫他一剑没入我的心脏。我与他结仇甚深,斗了数万年,要么他死,要么我活。可现下倒了,我死他活。但又想一想,其实我有九条命的,死一次也没什么所谓。这样一想,觉着这样就也不大痛苦了。
我凌空落下时,听到鞋子倾过云岚的寂寂声响由远及近,停在我的身边,一双手臂将我抱进怀里,鼻尖传来松香盈盈。可想象星光璨璨,静夜寥寥,满山漫谷的,那是人间冬月的雪松。我倒在他怀里,胸前染了一朵妖冶的血花,我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流失。弥留之际,我看不见他的容颜,却似乎有什么喃喃细语划入耳际,因着五感消退,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终于,我化作一粒粒黑与白的尘埃,向远处飘零。
我既死了,当然不知道此后万年发生了什么,剩下的,要从万年后我回来说起了。
听娲皇娘娘说,万余年之后的某一年,仙踪渺渺,云岚缭绕。我这个清冷卓尔的上神,就是在那一年回来了。彼时黑与白的尘埃一点一点的聚融在一起,依稀化作个九尾猫的模样。这是我的真身。我合眸蜷云端,未曾动弹。当白驹驮着数不清的时光驰过时,我掀开了眸子,顾盼流转,淡然如斯。再便是一袭白光将我高高护起,直叫那茸茸九尾,如波如纹的漾开。白芒乍然一散,我如此便幻了人形,着一衫苍墨为裾的白色衣裳,缀着如瀑青丝,端的是颜如舜华,洵美且都。
待足尖轻点云端,我向前作了一揖,道四字“娲皇娘娘。”却悄然间,身处万籁俱寂,入目云海浩渺,惊觉岁月无声,踏马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