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1年级 小说阅读指导

哨兵(中)


小散

  故事梗概:二人来到小镇,女孩为老兵勾画出一条回家的路,他们离开小镇,前往蓝色海岸。
  我随着寒流不知漂泊了多久,直至身体不再沉重,思维不再迟钝。我跨越了山川与丘陵,也穿越了峡谷与深渊,最终迎来了无尽的暴雪与寒风。我漂过了北境的大门,那是早在千百年前初代的拓荒者们在这无尽凛冬的边际修建的不朽雕塑:威严的卡尔·法拉威兰总督伫立在寒流的正中,双手正紧握着装甲步兵的阔剑,紧盯着大陆的南方。
  我捂着不知名的伤痛从河中走来,踏上白马城的大殿,我的血液已经流干,但步伐仍然缓慢。终于,我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这里就是我的将死之地,冰封的城堡的正厅。惨白的大理石宫殿里,石雕刻的如白雪般的骑士们正注视着我,直到我的伤口越发朦胧,意识越发模糊,接着,身体突然下沉,我不知为何正跌入深渊。而就在此时,一个雪一般的的身影,有着雪白的长发、雪白的皮肤,雪白的长衫,还有那寒冷的冰蓝色的眸子的少女突然出现在面前,就在我快要被身后的无尽黑暗吞噬之际,少女伸出了手,将我从那阴霾中拉了回来。
  我猛地一阵抽搐,从意识的边缘醒来。
  眼前淡淡的明亮,是一盏煤油灯。
  身体发沉,头脑发热,我可能生病了。
  周遭的环境,木箱,桌椅,还有潮湿的空气和发霉的墙壁,以及身上的这条毯子,我大概在一栋建筑里,应该是地下室,我的头还有点晕。
  女孩,对,那个陪了我一路的少女,现在她正在我身旁靠着身后的箱子睡着了。我想稍微挪动一下身子,但肩膀还是根本使不上劲。
  我扭过头瞟了一眼角落的一个暗窗,窗外是漆黑的一片,现在是晚上,也就是说我至少昏迷了有六个小时了,也许已经一两天了。
  “斯普林先生,你醒了。”
  一旁的少女揉了揉眼睛,向我这里凑了凑。
  “这是哪……”
  我问道,接着喘了口气。
  “段蒙特小镇,在默萨河的下游,凡卡峡谷附近。”少女说着,又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张不知道什么时期的地图,手指在上面划了划后又接着向我解释道,“我们已经快到‘蓝色海岸’了,穿过小镇,就进入了普阿兰地区。“
  “‘蓝色海岸’……已经到这么远的地方了……”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走水路。”
  “你拖着我游了将近一百公里?”
  少女没有说话,大概是默认了,但我还是不敢相信。
  “斯普林先生,你刚刚,说了好多话。”
  少女有意无意的岔开了话题,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也许是因为我是不死的人。”我顿了顿,望向身旁的少女,“也许只是因为是你。”
  少女再次陷入沉默,我也扭过头来,望着这阴暗湿冷又布满霉菌的天花板。在寂静笼罩了些许时间后,我决定主动问些什么。
  “这里是叫‘段蒙特’对吧。”
  少女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医生已经来过了,我们得救了,那驻扎在这里的是哪支部队呢?”
  少女摇了摇头。
  “斯普林先生,如果我们能早点抵达这里,兴许真的能得救,但现在,这里只有帝国的巡逻队。这座小镇荒废了,被占领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整个凡卡地区的控制权。”
  “所以,我的伤口也是你包扎的。”
  少女点了点头。
  突然间,一股彻底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我们要不要,换个方向,往北走,去北境之地呢?我这样想着,打了个寒颤。
  可我最终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来。我不敢往北方去,并不是因为我害怕死亡或是我从心底里讨厌那片凛冬之地,而是害怕这一路北上的危险,害怕我会再更加痛苦的活着。
  “所以,现在,我还有机会回家吗?”
  所以,我选择了妥协,向自己妥协,我真的想回家了,我真的要回家了。
  “有机会的,斯普林先生,你的家在哪呢?”
  少女从来不会绝望,她应该从未绝望过。她总能克服所有的困难战胜一切生与死的挑战。老兵都是这样活下来的,包括曾经的我,也是这样。
  “我的家,我记不得了。”我发出一声苦笑,“我早就忘了它的名字。”
  “那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呢?有没有什么特征呢?”
  “有,有一些的。”我闭上眼睛,那场梦又再一次闯入了脑海,“小河流过栈桥和古老的石拱桥,带动着水车不停的摇啊摇啊……巨大的榕树,一到春天就有数不清的,画眉,杜鹃,黄鹂什么的在这筑巢……还有风车与磨坊,以及一片白色的花海……那些白色的花,黄色的花蕊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耀眼,而花瓣则像是北境的雪一样洁白……还有那片花海中零星的一小片樱桃树……每到春天,就会开着和地里的白色的小花一样的雪色的樱花……”
  我说着,咽了口唾沫。
  “白色的花,是怎样的白色的花呢?”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细究过。”我不自觉的笑了笑,“小的时候曾经听到过有人称之为‘玛格丽特’还是‘玛利格丽塔’什么的,但具体的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
  “‘玛格丽特’……‘雏菊’?”
  少女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好似直接把我带回到了年少时的某个夏天,我也曾在那片无垠的旷野里追逐着蝴蝶,爬上那颗巨大榕树荡起秋千,从那几棵樱桃树上摘下鲜红的果实,以及折下几只白色的花来送给母亲……“雏菊”,母亲似乎的确曾经这样称呼过这些可爱的花儿……
  “雏菊。”
  我呢喃着,仿佛找到了回家的希望。
  “对,是这个名字,是雏菊。“
  “这样就好找了,斯普林先生。”少女说着,又举起手中的地图,向我凑了凑,“雏菊这种花只会开在气候宜人的山区,我们首先排除反复易手的万特佳山,就只剩下南方的普罗贝斯山了,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接着进入普阿兰地区,穿越‘蓝色海岸’,就有机会回家了。”
  少女说罢,从地图上指出了一条线路来,那是能横穿‘蓝色海岸’的捷径,从浦西永红城走,一两天就能走出普阿兰。
  “好,我们回家。”
  我正想要起身,却被少女制止,不过其实我也没能使上劲。
  “但当务之急是要拿到退烧的药品。”
  少女说着,伸出右手摸了摸我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的,接着掀起了那一团乱糟糟的刘海,将脑门贴了上来。
  一丝冰凉。
  “三十八度左右,你还在发烧。”
  少女如寒冬一般冰蓝色的眸子和她那宛如生锈的铁块一般冰冷的额头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的体温很低,低到仿佛坠入冰雪之中千年也不曾再问世一般。
  她就像真正的雪一样。不,应该是我烧的太重了。
  “你得先留在这里,我出去取药。”
  少女说罢,站起身,将靠在角落的步枪拿起一把来。
  “不,四……别,别让我一个人呆在这……”
  我强撑着地面,改为半跪坐的姿势想要站起身,少女见状急忙蹲下身子,扶住了我未受伤的另一个肩膀。
  “斯普林先生……”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清晨了吧?夜哨总是要在黎明时分换班的,我们可以趁这机会直接从这离开。”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感觉有点晕,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但很快恢复了平衡,意识也清晰了一些。我从右腰间拔出了一把手枪来,那是我的配枪,一把大威力手枪。
  少女皱紧了眉头,那充满了焦虑和忧愁的神情让人很不自在,也许她已经设想到了什么别的更长远的事情了,也许她正酝酿了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坏消息正等着我开口问她,比如那枚击中我肩膀的子弹还留在身体里没能取出之类的。
  要是打穿就好了,要是那些那些装药量极大,射速极快的栓动步枪子弹射穿我,也就只会在我身体里留下一道钢针一般的小口子,这总要比一块金属卡在血肉和骨头里让人舒服。
  少女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我朝她点了点头,她便松开了搀着我的手,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踮起脚尖,吱呀呀的推开了一扇黑乎乎的地窗来。一丝光亮从窗外撒了进来,不过还是有些阴暗,现在很可能还没到黎明时分,但应该也不远了。
  “斯普林先生,我先从这里出去,没人了之后你再跟上,之后向右走,第一个街道口右转,下一个路口左转,然后朝着山谷的方向直走,右手边挂着彩带滚筒的就是。不要跟丢了。”
  少女说罢,在阴暗中顿了顿,我朝着那影子点了点头,少女才蹬着箱子探出身子爬了出去,过了几秒后,那影子又从窗子里探了出来,朝着我挥了挥手,我便才走了过去。外面的少女伸出左手来,我伸出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忽地,感觉到指尖有一丝细微的震动,少女好像迟疑了几秒钟,随后才一口气将我拉了上来。
  女孩的力气果然很大,拉动我这个成年人却感觉丝毫不费劲。
  我们二人都不作声,紧贴着右手边的墙壁版蹲伏着按照既定的路线移动。虽然天色还有些昏暗,但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在。小镇一直在劈里啪啦的响着,头顶上还能看见翻腾着的黑烟,看来这里也曾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交火,但这场交战也许有些仓促,如同夏季的暴风雨一般,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
  转过街角,刺眼的猩红正如龙卷一般伫立在眼前,一栋大楼,确切的说,是一座教堂正在烈火之中熊熊燃烧着。教堂塔顶的十字架屹立不倒,但整座建筑的木质结构恐怕早已经被全部点燃,火苗窜过石墙上雕刻的圣母像正不停地吐着信子舔舐着高塔,而在那座燃烧的教堂前,一个身影正在门外跪坐着。
  少女也看见了那个身影,她伸出手来示意我停下。
  借着火光可以看清楚,那人像是个牧师打扮,是个神职人员。他没有走,他还守着他那在烈火中化作灰烟的教堂,那跪坐的姿势,宛如一位殉道者。
  我们接着朝着教堂走去,在挨着它的第二个路口左转,在离开它时我下意识的扭过头来再“欣赏”一眼这极其震撼的画面,突然,余光中的那位“殉道者”好像扭动了身子,他似乎抬起了头,但又好像本就是这样歪着脑袋,他那如同死者般麻木发散的瞳孔正盯着我和少女,模糊而又复杂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我扭回头去,没敢再看。
  远处的山林蔓延到天际,最终由默萨河在山谷将两头分割开来,一岸是灰暗的凡卡森林,另一边则是不知名的草地,那时我们来时的路。而在面朝着群山的方向上,少女和我在一所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楼前的白色油漆正写上了这栋建筑的名字,这是一间客栈,但客栈外悬挂着的红色十字和蓝色鸢尾的牌子又告诉我们,这里被改成了医院。
  战地医院。
  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涌入鼻腔,黑糊糊满地的血迹,散乱的绷带还有药瓶,连带着建议的木板床、凌乱的被单和挂在挂勾上的输液瓶组成了这座战地医院一楼的全景。
  “药品应该在二楼,你就在这里呆着,我上楼去。”
  “不,我和你一起去……”
  我咽了口唾沫,伸直了腰,喘了几口气。
  “两个人找会快一点……”
  少女转过身,用着一种于心不忍的表情看着我,那种表情让人很不好受,但最终她还是舒展了眉头,点了点头。
  “等会你去找磺胺药,我会再随便搜集一些别的用得上的。”
  少女说着,和我一并走上了二楼。
  医院的二楼除开如同一楼那般宛如人间炼狱般血腥外,还多出了好些个烧了一半的箱子。那是存放药品的箱子,突如其来的战事让医院根本没机会将所有的药品转移走,但他们也不会将这些重要的物资拱手让人。帝国的巡逻队应该来过这间医院,他们应该探查过了这里,面对这些在当时还燃烧着的药品箱时,他们也许放弃了。
  “箱子还没烧完,斯普林先生,难得的好运气。”
  在战场上,最重要的不是子弹,而是消炎药。一枚子弹可能带不走一个人的性命,但一盒消炎药却一定能保住一个人的性命。在漫长的战争中,可能有无数的更高效、更便捷的杀人利器被发明和创造,但要说这场战争中有没有什么真正是为了救人而出现的,那便是磺胺药。
  我和少女在这些箱子里翻找着。我在最外层的还没被火焰波及到的箱子里发线了完好的药品,有内服和外敷的两种消炎药,而一旁的少女则在那些几乎烧成粉末的木炭间来回拨弄着,从里面不知到拿了些什么揣进了她的荷包里。
  其实我有些疑惑,身经百战的少女,腰包和衣兜像一个个小仓库似的,怎么会没有战场上最珍贵的消炎药呢?
  “斯普林先生,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将找到的药品递给了少女,“不过……我以为像磺胺药这样的必需品,你会多少在身上存一点。”
  “不是必需品。”
  少女接过药盒,塞进了腰包里。
  “嗯?”
  “不是必需品。”少女整理了一下她的几个口袋后,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但随后又跟进解释道,“因为我不需要。”
  “不需要……你难道……”
  “嗯。”
  难道眼前的少女从未生过病吗?我不知道。我刚想问出口的问题,还没等说完便被她抢先回答,就好像她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
  这一路上,她好像一直知道我要说什么。
  “先在这给你换上药吧。”
  少女说着,让我到床边坐下,脱下衣服,解开了肩膀上的绷带,接着拿出一瓶标着“磺胺乙酸钠”的玻璃瓶来,拧开瓶子,然后对着我那块伤口看了看。
  “我要直接倒进去,可能有点疼。”
  我摒住了呼吸,只见少女忽地将那瓶液体倒了些许到伤口上,剧烈的疼痛从半边脖子传来,额头上瞬间凝起了豆大的汗珠,但很快,疼痛逐渐减弱,感觉好了些,少女则瞅准时机,再倒了些许下去,在又一阵的触痛之后,少女缓缓地将液体全部倒尽。
  在痛感麻木之后,少女不知道又从哪拿来了棉花和酒精,用沾了酒精的棉花在伤口的周围又擦了擦,接着又重新换上了干净的绷带,为我包扎好。
  “还有口服的药,也吃下吧。”
  少女递给我几枚药片,我就着水壶的水饮了下去。
  接着,周遭陷入安静,我和少女对视了几秒,少女先移开了视线。
  “先,先从这离开吧,斯普林先生。我们往南方走,很快就能到红城了。”
  少女说着,朝着窗边退了几步,头也避开我扭向了窗外,但随即,少女将背后的步枪取下,立刻蹲下了身子。
  窗外有人。有人来了。
  我跟着起身蹲伏下来,少女则再次微微探出头看了几眼,随后又缩回来,朝我比了两个数字,外面十六个人,这至少是三个小队的兵力。
  我晃了晃手中的枪,朝着少女摇了摇头,少女回应的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步枪,从腰间摸出了一根棍状的短柄武器来。
  这是什么?也许是少女的堑壕杖也说不定,但这只有三十多厘米长的棒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碎钉锤、狼牙棒之类的利器。
  我和少女慢慢移动到楼梯附近,只听见此时一楼的大厅正传来吱呀推门的声音,那些人进来了。少女指了指地,然后朝我点了点头,我也朝她点头,表示我会乖乖呆在这里,接着,少女向前倾了倾身子,从走廊扶手间的缝隙里看了一眼楼下的情况。
  木制的楼梯突然也咯吱一声响了起来,少女稍微收回了身子,这是有人要上楼了。我蹲在楼梯旁的角落里,正握着手中的枪,而少女则将手中的武器向后收了收,姿势也变成了半蹲的样子,她这是要准备跳下去。
  脚步声和楼板颤抖的声音越来越接近,突然,就在一声脚步停止后,身前的少女猛地起身蹬出了栏杆从楼上跳了下去,伴随着一声巨响和掀起的叫喊声,我立马向前移动了几步,趴在扶手间从缝中向下看,而这时,少女早已经撂倒了楼梯间上的士兵,正朝着面前的另一个人扑了过去。
  少女伸出左肘狠狠怼在了那人的胸口,随后右手猛地一击,用那根棒状物将将其锤翻在地,随后又向左手边的另一人迎去,那人正端起步枪要用刺刀捅上来,少女则敏捷的向右侧身一躲,顺势挥起的右手在避开那人的刺刀后猛地朝他脸上挥去,直将那人砸的身子向后倾了过去,少女没有给任何的喘息机会,接着又将棍子举过头顶,朝着那人的头盔狠砸了两下,将那人直接砸倒在地。
  此刻,门外的敌人一下子都涌了进来,可还没等这十几号人弄清楚情况,少女便又转过身去,手臂跟着身子挥动,身子则侧倾下伏,又一记重击砸在了一人的腰间,那人跟着身子一扭,应声倒地。随即,少女从那人身旁撞过,绕到了又一人身后,又直接一记挥击砸在了那人后脑上,跟着又在同一处猛砸了三下,把那人直接锤倒过去。
  短短十几秒钟,少女凭借着矫健的身姿和精湛的格斗技巧,已经将五人打倒。少女静下来对峙着面前剩下的十来个人,那些人则似乎是被刚才的一幕看傻了,只是一动也不敢动地端着枪,用刺刀抵向面前的少女。
  说实话,我也有些看呆了。
  片刻之后,那群人中有两三个率先发起了攻击,但少女只是稍微闪避,向右一躲,便顺势将棒子横敲在了那人背上,而后还不竖着又砸了一下,将一人砸倒,随后左手又一拳舞向右手边的人脸上,接着右手跟进又锤了他一棍子,那人也顺势侧倒在地上,此刻,另一人和身后又一人突然端起刺刀冲了上来,少女则直接转身迎了过去,左手抓住那从背后而来的步枪,身子一侧,躲过另一人的刺刀后随即将左手的枪向前丢了去,那人紧握着枪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顺势跟着枪扑了出去,而同时,少女一棍子砸向了另一人的右手上,那人枪一松,少女趁机又一击锤在了他的脸上,紧跟着朝着头盔也猛砸了两下,将那人也砸倒在地。
  少女一个身位来到了医院门口,而余下的几人则下意识的避开,反而被逼向了楼梯,无路可退的这帮人大概也知道只得拼死一搏,五六人突然一声大喊直接冲了上去,但还有一人,他却后退着转身走上楼梯来。
  我连忙缩了回去,右手的食指扣进了扳机。
  我在心中默念着,这该死的可千万别走上楼来,但那也不过是在自我欺骗。楼梯传来的脚步声节奏越来越快,我只得举起枪来。
  忽地,楼下再没了打斗声,而也是同时,那个士兵正踏上二楼,扭过头来看见了我,我别无选择的扣响了扳机,让这一声枪响将少女所作的一切都化作无用功。
  枪声,人倒地,我们暴露了。
  “快下楼来!斯普林先生!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我站起身快步跑下楼去,少女正弯着腰从那些尸体上翻出了些子弹揣进子弹袋里。
  “这些人怎么发现我们的……”
  “有人报了信。”少女站起身来,手里还拿着那根短柄武器,“比如某个一直注视着我们走过来的人。”
  她也察觉到那个教堂门口的老人的不对劲之处了吗?不,她肯定察觉到了,她怎么会察觉不到呢?我这样想着,视线正停留在她手中的武器上,这才算看清楚了她手中还正滴着血的战壕杖。那是个有着橄榄球形凹凸状网格样式的金属头部,身子是一根木制圆柄的武器,那看着有些突兀的球状体正卡在木柄上,看上去像是根旧式的“堑壕突击锤”,但又有些太短了。
  不对,那个样子,与其说是突击锤,倒不如说更像是手榴弹,像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停产了的、甚至于我还曾经使用过的一款柄式手榴弹。
  F1手榴弹,对,几乎一模一样的“小柠檬”形状的弹头……她该不会是从哪个战场上捡来一枚没引爆的哑弹就当作自己的战壕杖了吧?
  忽地,少女将她手中的哑弹棒别回了腰间,我的视线这才回到了少女身上,少女捡起一把还算干净的步枪,然后向我挥了挥手,让我紧跟上来。
  悄悄推开医院的门,少女先探出头朝着两边望了望,然后才探出身子去。这条路的两头都还没有人来,但让我感到奇怪的则是在刚才那一声枪响过后,既没有听到巡逻队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听见远处响起警戒的哨声,就好像这声枪响除了我们二人外谁也没听见一般。
  我和少女按照原路返回,但我能感觉到,那女孩也对目前这违和的宁静感到不安,我们走到岔路口这只有短短几步的路程,她却扭过头朝着身后看了好几次,就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似的。
  有人在我们身后吗?
  我也跟着回头了几次,但视线里除了寂静的街道和远处的凡卡峡谷外却再难收获些什么。
  最终,少女在岔路口停下了脚步,我又朝着那座教堂望去,大火还未平息,但教堂门口的黑影却已然不见,那人消失了。
  难道真是那神职人员出卖了我们?不,他若真的是这教堂的神父,怎么会抛弃自己的信仰,背叛自己的灵魂,出卖自己的同胞呢?
  眼前燃烧着的教堂正吐着火舌,将那圣母像的脸熏得漆黑。
  突然,少女猛地将身子往回缩了缩,我也连忙退了几步,和少女缩在一家杂货店暗处的的门檐下,接着,少女向我贴了贴,歪过头靠了过来,我也弯了弯身子,将耳朵凑了过去。
  “在我们来的路上有十几名士兵正藏在街道的暗处正等着我们回去,路的另一头恐怕也是如此。斯普林先生,我们的遇敌不是偶然,是有人刻意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说罢,女孩又探出身子,向墙角挪了挪,我也跟着转了过去。平静的街道有些安宁的过头了,仿佛世界就此凝固,而只有舞动的火焰和燃烧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响声才才能证明时间的流逝。
  忽地,突然感觉一阵寒风从背后袭来,而当我凉意未减之时,也正感觉了到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右肩上,而也正是此时,身前的少女猛地一转回身来,手中步枪的刺刀也抵向了我的身后。
  “我没有恶意。”
  那声音说道,搭着肩膀的手也退了回去,我跟着转过身来,眼前的是一位披着黑色雕纹锦袍戴着兜帽的老年人,那黑底的锦袍上金色的十字和巴洛克风格的繁杂纹饰仿佛是专门为向世人宣告教会的宏伟庄严似的,显得格外的华丽。
  这是那个神父,那个我们去往医院时,跪在教堂门前的神父。
  少女并没有收起架在那神父脖子上的刺刀,但神父仍然不紧不慢的翻下了兜帽,干枯发硬的凌乱的灰白头发下,一双溢满了死亡的麻木的眼球正凸着盯着我俩。神父像是丝毫不在意少女发出的生命威胁,而是自顾自的接着呢喃下去。
  “我知道你们是从哪来的,凡卡森林的逃兵,神会惩戒你们的懦弱,但神也是宽容和怜悯的……我在一个月前得到了启示,我被选中在这座小镇等待一男一女的到来……总有一日会成为救世……这是神的旨意,神宽恕了你们的罪过……”
  神父的语速很快,声音也有些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但少女好像都听懂了,她收回了刺刀,这时的神父则突然停止了自己的吟唱,他紧皱眉头,死死的盯着着我身后的少女,过了一会,才又发出了声音。
  “我会送你们离开段蒙特。”
  说罢,神父重新戴上了兜帽转过身去,朝着教堂旁边的一条小道走去,我和少女对视了几秒后,决定跟上他的脚步。
  这条小路一直引向了教堂的一小片墓地,墓地正中央则是一栋石砌的方形结构,那是通向地下墓园的大门。
  地下墓园,亡者大厅,停尸房,这种地窖一般的存放尸体的地下建筑有着各种各样的叫法,但不论哪种叫法,都在向世人传达一点:这里堆满了尸体。
  神父先将挂在大门外的一盏油灯点燃,随后取下油灯,才再掏出钥匙来打开了大门。油灯脆弱的的光线根本无法穿透这墓园不见天日的黑暗,忽地,一具尸体从门缝里倒了下来,接着顺着深不可测的楼梯滚了下去。
  “跟紧我。”
  神父用着痛苦的嗓音说道,第一个走了下去,少女则走到我右手边搀着我,然后我们二人一并跟了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是尸臭和另一些不可描述的奇怪的香料味道混在一起的气味,虽然不太好闻,但也不至于让人立刻就吐出来,按理来说这种亡者大厅是专门有宗教人员来管理的,尸体的停放、葬礼形式的选择、消毒和清洁,每一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才是,但常年的战争最终还是击垮了不少位于前线城市的教堂,如山如海一般的尸体被堆在深不见天日的洞穴里,再没人愿问津。
  我不知道自己下了多少级台阶,我本来还想数数这台阶上所能看见的尸体数目,可等我数到一百却还没见底之后便就放弃了。台阶像是通过天然形成的岩石直接凿出来的,并不好走,不过好在尸体并没有竖着斜着横在台阶上,总体还是留出了一条路来,没有再给行路增加更多的麻烦。
  终于,等我们走下台阶,大厅才真正的显露出来,巨大的厅堂顶部正透下些许的亮光,那是垂直开凿的通风口,而面前的大厅正中央则是一个岩石雕刻的石桌,石桌上正点了几根蜡烛,而烛光所照之处,则尽是锈上了血迹的刀片、剪子和破烂的绷带于布条。
  大厅有三条旁路,我们跟着神父在大厅中央顿了顿,朝着右手边的岔路走了过去。岔路的两旁全是岩石雕刻成的分了上下两层的石床,每一个石床里都放着一口棺材。成堆的尸体从填满了棺材,从那棺里又漫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靠着、倒着、斜在馆才上、石床上、岩壁旁。而那些尸体,有的已经腐烂不堪,有的却还能辨别出样子来,身上穿着短衫、长裙,还有厚重的军服和毛毡毯子。
  道路走到尽头,又从旁边分出三条岔路来,神父丝毫没有迟疑,当即拐到其中一条道上。这神父对这里颇为熟悉,可他要把我们往哪带呢?
  “我们要去浦西永红城。”
  我在身后说道,回声在回廊里来来回回传了好几遍,直到那声音抵达不知何处的尽头,变得走了音调,换了音色。
  “浦西永红城……”
  神父又开始低声呢喃了起来。
  “浦西永红城……对,红城,那是千百年前圣骑士们浴血沙场的地方。神赐予了‘法拉威兰’这个名字无上的荣光,命令他和他的骑士们流尽鲜血,染红土地……那些用骑士的鲜血染红的土作成的砖建造了浦西永的红色城堡……那是圣地……你们得去那……”
  神父开始吟唱一些我听不清楚的话,而那声音又在回廊的加持下发出重音来显得更加慎人。
  “这座墓园很久没人打里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突然,少女问出了一个我们都知道答案的问题来,显然是为了让神父停止他的念咒。
  “死的人太多了。”神父好似恢复了正常一般,话语突然变得清晰有力起来,“段蒙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每个人安宁幸福的生活,直到帝国来了。帝国带来了杀戮,帝国带来了战争,年轻的男人们拿起钢枪保家卫国,却都死在了战场上。妻子失去了丈夫,母亲失去了儿子,妹妹失去了哥哥……无数的家庭破碎,换来的却并非希望和和平,而是更多的杀戮,更多的战争。”
  “你们并非是我救下的第一批人。”神父沉默了良久后又再次开口道,“就在不久前,还有个传令兵,要往蓝色海岸去,我将一匹战马送给了他,那是我教女生前最喜欢的战马,他父母去世之后就由我一直抚养,这匹战马也是多年前突然出现的……”
  我们一路上又穿过了多少条岔路,我也记不清了,直到重新踏上台阶,神父推开了另一扇地窖的大门后,在一片草地和小碎花掩埋之中,我们走出了地面。我扭过头去,段蒙特小镇已然在遥远的河的对岸,而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走出了许多路。
  神父为我们指明了方向后便就又走回了地下,我和少女从此地出发,开始朝着浦西永红城进发。
  浦西永红城并非是一座城市,而是独一座的城堡。城堡的具体年份已经无法考究,但其独特的全由唐红色砖墙砌成的特点却让所有人都得知其名。不过,我们并非要真正去往这座红色堡垒,而是要借道从附近走,那里是穿越“蓝色海岸”的最佳路线。
  当然,与红城相对应的,“蓝色海岸”也是名副其实。普阿兰地区被称为蓝色海岸正是因为这里长满了蓝色鸢尾,每年春天到夏初,群青色的鸢尾花便会覆盖整片平原,随风摇曳,如海浪一般。于是这独一处风景的普阿兰地区也被称为浪漫之地,在我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和平时期时,这里曾一度成为了人们观光度假的圣地。
  换句话说,看见了如海的鸢尾花田,便就是进入了普阿兰,进入了“蓝色海岸”。所以,当我和少女终于看见远处摇曳的鸢尾花海时,那份激动的心情便难以掩映的刻在了脸上。我没有刻意去细数这一路上究竟已经过了多少个日夜了,但我能感受得到的是,我的肩膀好一些了,胳膊也能稍微活动了。
  少女似乎很喜欢鸢尾,自踏上蓝色海岸的那一天起,她就总不停地绕着“8”字在鸢尾花田里跑来跑去,又时不时停留远处盯着那一两朵花看着,在就像是行进的蝴蝶一般,突然被某朵最香的花吸引,便停在其旁,流连忘返。
  “你很喜欢鸢尾吗?”
  “嗯。”
  少女朝着我应了一声,
  但很快又做了解释。
  “只要是花,我都很喜欢。”
  “那你知道这片蓝色海岸所种下的是什么种类的鸢尾吗?”
  少女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又向前走了几步,背过身去,蹲在一丛鸢尾旁。我便也走上前去,站在少女身后,正打量着打量着鸢尾的她。
  “这里种下的的鸢尾其属名为‘艾丽丝’,意为‘彩虹女神’,是众神与凡间的使者。在传说,这片土地上的第一位国王加冕时,彩虹女神便折来一支蓝色鸢尾赠与国王,后来国王下令,将国土之内种满这种蓝色鸢尾,并以女神的名字为它命名。”
  我这样这样解释着,少女在听罢后,默默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才又若有所思的感叹了一句。
  “真是个好名字啊。”少女说着,站了起来,又转过身望着我,“就像你一样,斯普林先生,是‘春天’的意思。”
  春天,春天,被少女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你的名字呢?”
  当这句话不自觉的问出口来,我才意识到我竟然这一路上从未曾喊过她的名字,但她却将我的名字叫了一路。也许她真的很喜欢春天吧。可少女却有些冷漠的又背过身去,极其平淡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没有名字。”
  少女向前跑了几步,然后又站住脚。
  “我们继续走吧,斯普林先生。”
  少女说罢后,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没提一句话。
  
 
 
位置:发表区 年级:小学1 关键字:
作文id:893039 来源:原创 字数:10811 投稿日期:2021-6-25 12:36:22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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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3星:[ALEXEA]2021-6-25 13:2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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