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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春山


许一5173

  不论是毒是药,我们都要各领世间第一流!
李绍景第一次见阿依努尔,是在凛冬,在一个即将熄灭的黄昏。彼时她的父亲仍是御前太医,朝政安定,光华璀璨。李绍景随父亲前往宫中赴先帝的生辰宴,各国使节来朝同贺,进贡的珍宝异品,灵药玉石如流水一般送进宫中,多得能用来给皇家小儿投掷享乐,城内张灯结彩,红烛通天,映得宫墙下的砖路被烈火吞噬了一般。

可对少女来说,臣子们的阿谀奉承和冗杂的礼节只会让人生厌。于是李绍景趁父亲不注意,误闯入东南角的废宫。

李绍景推开那道咯吱作响的朱红漆门,只见废宫杂草丛生,发霉的高墙透不进一丝阳光,阴风阵阵,让人闷得喘不过气。而许久未见光亮的厢房露出了斑驳的痕迹,房门半开半掩,深不见底的黑让人胆战心惊。

李绍景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往里走,叩手敲门,手还未落到门上,门便自己开了,像是早有预备地等待着她的到来。李绍景吓得往后踉跄几步,却不小心踩碎散落在地的枯枝,发出一声脆响,打破废宫的死寂。

“谁?”只听得房中有人朗声问道,声音沉稳。李绍景低头走近,见得那人折了一双腿,坐在木轮子上。对方坚持让她靠近些,她却迟迟不敢再向前,只敢飞速一瞥:房内陈设朴素,却又存着几样珍贵器物。

那摆在玉台上的金骨扇,在夕照下也是金灿灿地亮着,使人目不能移。她曾有所听闻,却一时记不起它的来处。

檀香袅袅,烛影昏沉。
而面前之人眼眸流转,是朝中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对方又问道,“现今哪一年了?”
“庆元三年,正月十六。”
“原来已过了那么久了……”对方叹息一声,招手示意少女将自己推回屋里,靠近暖炉。
当李绍景握紧轮椅的推手时,才发现自己手中已渗出了细汗,心里也烫得发慌:此人身份必定尊贵,为何折了双腿被困在这废宫之中,又为何如此……脆弱不堪?

“你看着面熟,是哪家的小儿?”那公子揉着眼睛问,看起来是那样亲和。李绍景踌躇着向前一步,却在夕阳照耀下看到对方衣衫下的暗红血渍,心下一惊,却也不敢细想。她努力平复语调,轻声回应:“家父是御前太医,李凝。”
“我记得他,他曾说过我的身子药石无医,难以调理……”

窗外的薄雨不知何时竟下了起来。
乔玉心背过身去,奋力咳了两声,他以袖掩口,却似是涌出血来,又生生地咽了下去。屋子里稍显亮堂,李绍景能看到对方衣袖下的更为明显的暗红污渍,还有他左手小指的侧边沾上的墨痕。不一会儿,乔玉心平复了下来,谨慎地将膝上的毯子往上拉了些许,而后静静看着那身着鹅黄春衫的少女,眼神闪烁。
“当年李凝名扬京都,我与他也曾一齐共事,如今想来,竟恍若隔世。他曾应允我,定会寻得良药,将我治愈。”
窗外急风冷雨,雨水混着惊雷砸在屋檐之上,滚滚轰鸣像是肆虐杀戮的狂吼。也不知道屋顶那人受不受得住。乔玉心想着,又微微探身拿起书卷,一边用手指漫不经心地翻动着页角,一边说起往年旧事。

“爹爹既出此诺,必然……”李绍景垂下眼帘,却因眼前的情形而无法继续辩解。倘若真允诺,也定然是失言:眼前之人依旧没有痊愈。恐怕再说多少,对方也依旧听不进。李绍景被身后的声响打乱了思绪,回头望,那扇门虽然闭着,却被狂风敲出凌乱的响声。

窗边香炉的火不知何时竟已消熄。

“是吗?”乔玉心的黑色广袖拂过漆木桌案,加披了一件银白衫子,又将手炉端在怀中。“不过也多亏了他,我只是腿废了,手并没有废。”乔玉心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道门,再从窗中远眺,依旧是一片黑云。

“李凝当年做不到的事,如今的你能做到吗?”话音刚落,乔玉心便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这些年来,花谢颜衰,宫内四季景色早已看腻,万千医者都未曾将他治愈,所作的努力都是徒劳无用,又何必再问?

早知如此,那剑刃就不该偏差半寸让他得以拾回性命,不该伤深入骨,破了肝经的急脉,让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沦落到如今,竟开口求问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儿。

乔月心摆了摆手,咽下一声不曾被发现的叹息,默然地将面前的酒盏斟满。“也罢,人上了年纪,竟也开始胡乱说些不可行的事情……”李绍景侧过头看向窗外那垂垂雨帘,心有不忿,往前进了一步,只觉寒气更盛。眼见屋中燃着暖炉,榻上铺满了貂裘锦毯,火炉里蹦出的炭块红得发亮,可她仍能清晰看见乔玉心那苍白的肌骨,抿紧的唇和额间渗出的冷汗——哪怕身处火焰,他也还是冷。

李绍景缓声道,“我愿为公子一试。”乔玉心无声地看向她,风撩起少女的长发,柔和的轮廓顺着不服输的性子竟露出了几分锋利,倒真真像极了那李凝年轻气盛的模样。“我可以用血玉参辅以文火煎煮一十三日……”李绍景抬头望向那人,看见对方交叉着手,将膝上裘毯缠紧,她突然想起那金骨扇的来处,一时被这念头惊得说不出话,如若是真,那这座废宫的主人身份,便不是她和父亲这等人所可窥探面视。

日暮西垂,雨竟渐停。
“慢!” 伴随那忽远忽近的环佩叮当,有人声入耳。李绍景神色有点慌张,却只见得乔月心勾起眼笑得盈盈,侧过头去抬盏吃酒,仿佛并不在意。

“太慢!”只见一红衣少女从屋顶下来,纤细的皓腕上系着红绳金铃,手里的绳尚未放挽,而那铃铛里的绛红珠子宛如少女眉间的痣,盈盈一点,垂在人的心头。红衣少女神色凝重,静静地倚着那朽黑门框,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你是何人?”李绍景抬头,那少女竟比她要高出一些,而铃铛随着奔袭而脆生生地响个不停,使人听得心烦。乔玉心在一旁冷眼旁观,他见惯了医者为疗法争吵,为药效争论,也对自己的病情有所自觉。

“她答应救你,实则是在要你的命。”那少女站在门前,与屋内落座的二人成对立之势,轻描淡写地给乔玉心下了判词。

“以毒强攻,辅以金针,你还能活。”
“按你的疗法,就算他活,又能活多久?”
“毒性反噬,毁人筋骨岂是正途!”

“正途还是反路,走了才知道。”
“人这一世来去全不由己,输赢却是能实在握在手中的。”
“是做阵前一博的勇士,还是苟延残喘的懦夫?”
“全凭公子选择。”

“我为何要选?”乔月心勾起嘴角,风吹起帷幔,烛摇影乱,燃起的灯笼淌出的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我等你,早已等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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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就是不想复习所导致的更新
 
 
位置:发表区 年级:大学3 关键字:
作文id:886339 来源:原创 字数:2389 投稿日期:2020-11-29 23:42:28 点击:
  DANXUE 点评

推荐3星:[DANXUE]2020-12-1 12:0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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