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后记

　　当了十多年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但我背地里并不是那么听话。
　　
　　比如，逃课。
　　
　　愚人节那天，不知怎的，就突然想着，要不就提早一天回家吧。
　　
　　于是在课堂上不停地试着能否改签，就在高数老师后一步就站在我面前时，成功了。之后，便逃掉了下午的两节课。
　　
　　恐怕我的心里一直都住着一个反叛的小人，不愿为规则所困，但既然先前做了好学生的形象，大部分时间也就尽量作出那个样子，拥有着好同学的名声与自尊，也不错嘛。然而那其实不是真正的我。
　　
　　回家，并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学校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想念着家里的大床，想念母亲做的海鲜，同时也是为了补上去年错过的扫墓。
　　
　　 家里对过节一直很重视，尤其是冬至和清明。每到这时，都是一家人去扫墓。几年前祖父去世，便把清明单独用作纪念祖父。
　　
　　清明当天天气倒是很好，甚至有些炎热，驱车绕上蜿蜒的山路，尽头就是墓园。墓园的气氛很特殊，人们成团地走，互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严肃但不悲伤。母亲有事未能成行，祖母、父亲与我同行。祖母腿脚不好，走在前头，父亲牵着祖母，慢慢地走着，我也便跟在后头慢慢地走。
　　
　　通往墓区的过道很长，祖母老了，走到一半就要休息一会儿。父亲和祖母一直聊着天，我提着东西，随意地扫着周遭的景色，但也竖起耳朵听着，我也很好奇，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这对母子会谈论什么。
　　
　　我听祖母感叹道：“现在真的是老了，身体大不如前啦。”父亲也说，自己的身体也渐渐地不好了，几年前滑倒后留下的旧伤，到了现在也没好，精神与记忆下降的也快，好像一下子就变老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小时候不听话，没有养成良好的生活作息习惯，现在也是个亚健康的身份，父母一直为此担心。我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到现在依然有理。
　　
　　那年跟在父亲身后，捧着祖父遗照走过长长过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墓园还是那个墓园，只是变得更好看了些，阳光也似那时那样明媚，但这时光，一晃已经过了好些年了。
　　
　　到了墓前，我把袋子递给祖母，她一袋一袋地打开，祭祀的物品一样一样的拿出来，这些东西，她一直要自己摆，我和父亲说是打下手，但多数时间也只是看着祖母做。我看父亲看的尤其认真，他是用心在记。
　　
　　墓碑上刻着祖辈的名字，包括我的父母。到我这代，就要另立墓碑了，未来的事说不准，或许终于故里，或许魂撒他乡。
　　
　　墓碑上的红漆掉干净了，总要再涂上去。祖母打开存放红漆的罐子，拿起笔，递给父亲，父亲又递给了我，说：“这次由你来涂。”
　　
　　我蹲下去，沾了红漆便涂。祖母和父亲站在我身后，他们应该都在看着我，顿时感觉从后背注入了一束充满希望的强烈光芒，不知他们心里怎样想，但我突然感到责任重大。以后这些事，我将承担地越来越多，直到一天，我也像祖母似的，固执地不让儿孙们操办这些。
　　
　　一切都已完成，收拾好东西，原路返回。下午就又要回校，我的心情愈加沉重，不知为何。
　　
　　
　　小记：还记得小时候学校每年组织去烈士公园扫墓，现在已经失去了大体的印象，只觉得那时只当做是一次郊游，大家一起出校，走走玩玩，看看风景，然后看着高台上的学生代表说话，很羡慕，看着国旗飘扬，目视着，什么也不说。

　　旧日时光大多都已记不得什么，有些画面倒是有时突然浮现在脑海，要是会画画，能画得很好，该多好。那一张张固定的视觉印象，或许比讲述来得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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