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最是恼人。
雨珠犹抱琵琶地来,再一步一回头地走。颗颗珠圆玉润,前仆后继串成了天幕的帘,轻飘飘地罩在翘脚的屋檐上。它们淅淅沥沥了大半月,待墙角葳蕤出青嫩的苔藓,竹竿上的衣物爬满了沉闷的潮气,才随着丁香姑娘们轻巧又妩媚的步子,消失在巷角。
江南抬脚便有船,低头就是水。艄公桨橹打浪——倒也没多少浪,江南的水同雨一样,似母亲的臂弯,温柔又动人。可能它们一脉相承的缘由吧,天上的恼人丝细密地滋养着河流,让河流得以用宽厚的手抚摸江南的土,拥抱江南的乡。
雨丝打在女人举起的桐骨伞上,啪嗒啪嗒,在伞面绽放出小小的水花。伞下的人操着吴侬软语,为几株上海青杀价。和着雨声,叮叮咚咚,似评弹,圆润得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女人心满意足了,转身离开走向小巷,独留雨声在原地徘徊。
归鸿知水暖,离雁衔三秋。江南的雨同样是生机的象征。经历了一个冬天的蛰伏,遥远,三月江南雨悉悉索索地来时,离家的鸿雁衔着春信而归,向着那轮黄澄澄的幸福——太阳;积蓄了满身力量的嫩芽破土而出,杏花吐露细蕊,细虫开始繁衍。但江南多是阴云荫蔽,天明了几刻便抖露出几滴水珠来,然后缠缠绵绵的雨就开始了。会动的扑腾至木下新绿避雨,埋土的就趁机洗着往日积累的灰尘,待雨停了又是灵动的一株生机。
江南的雨最是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