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同母亲在外散步,天下起来蒙蒙细雨,母亲撑开雨伞,我自然拿过,撑在我俩的头顶。漫步雨中,思绪渐渐回归孩提时的那个落雨的日子……
忘了几岁,我被爸妈从乡下老家带到县城生活,那时的我,一点不大。在新的小学,我普普通通地过着,但我总有些彷徨和无措。
日子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去。那天,灰黑色的云悄无声息地盘踞天边,闪电疾驰而去。不算宽阔的教室,突然就生出骚动,我突然想到那火上煮着的水。“轰!”一声惊雷,同时还有学生的惊叫。讲台上,老师手中的课本突然晃了一下,她眉头皱得死紧,细看便会发现,她那本握在手心的书也生了褶皱。她凝视着我们,许久,一言不发。我又想起加了冷凝剂的沸水。底下的这帮小孩,大气不敢出,鹌鹑似的乖乖坐好。很快,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我瞧着挂在墙上的钟表,两分钟后,便到中午放学的时间。我的同桌,已经从书包内取出了小黑伞,上面还有樱桃小丸子的卡通图。
我悄悄地看了眼她,有些高兴,也有些忐忑。她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脸上带着些困惑。
“叮铃铃,叮铃铃……”这时,铃声响了起来。
“你……是没有带伞吗?”她犹豫着问同时又小心地靠近我。
在这之前,我们并没有太多交流。这么一想,那时的我可真不像个小孩儿。我心跳有些快,对于近在咫尺的同桌,我有些无措,但迅速点了点头。同时,我又想到什么,立马发出“嗯”的一声。其实无须如此,只是我习惯这般客客气气。
她见我如此,突然就松了一口气,而后大大咧咧地揽住我的胳膊,朝我笑道:
“早说嘛!我家里人每次都会给我备把伞,说什么晴天挡太阳,雨天就遮雨,总是有用处的。我起初还觉得是个累赘,现在想着我爸妈还是挺有先见,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沉默地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心里总有些莫名的烦躁。
很快我们下了楼,到了一楼的大厅。大厅里面站着十多个未带伞的孩子,大家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有人抱怨着大雨,有人反复念着爸妈什么时候来接。
这时,一位穿着大雨衣,拿着一把大伞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走入大厅,在小学生堆里特别显眼。他四处张望着。突然,他的视线盯向我们。我和同桌茫然对视,有些紧张,他在看谁?忽然,从我们身后蹿出一个不算高的小女孩,她一把抱住男人,大喊:“爸爸,你终于来啦!你都不知道这雨有多讨厌,我鞋子都湿透了!”那个男人忙从身后的袋子里取出一双紫色小套鞋给女孩换上,然后两人一起撑着那把大伞走入雨中。
大厅里面的人在减少。
突然,同桌停了下来,她惊喜地望着不远处提着食盒的年轻女人。原来,她瞧见她妈妈来了,还带着香喷喷的饭菜。她蹲下身子,给同桌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同桌甜甜地叫着妈妈,一旁的我也客气地向她问好。她们问我要不要同她们一块吃,我迅速摇了摇头,我说我得回家,估计家人已经做好了饭菜。
“你有人来接吗?”阿姨问我。
我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这时,同桌把伞递给了我,让我先拿她的用,下午再给她带来,然后她带着她妈妈去了教室。
我拿着雨伞走至厅口,雨仍然特别大,厅上房檐缀着长长的珍珠链。从前方那条不算宽阔的水泥路上,总会陆陆续续走来好几个家长,我身边的小孩一个接一个被大人接走。大厅里面的人已寥寥无几。于是,我举着伞走入大雨之中,走得很慢很慢……
出了校门,我在一个炸串摊旁停了下来,我有些饿了。看着散发香味的炸串,我犹豫着从口袋掏出来两元钱。最后,我咬牙买了一串豆腐,我往四周张望着,在紧张中咬了一口串儿。吃到一半,我突然僵住,手里的炸串就直直地掉到了身后的地上。
那个女人撑着雨伞朝我赶来,脚下的黑色雨鞋蹬得水花四溅。她在我的跟前停住,我嗫嚅地喊了一声:“妈妈……”她低下头,皱眉看着我,道:“怎么一股子烧烤味。”我低着头不作声,旁边的炸串摊的香味混着雨水飘了过来。
母亲很快就跳过这个事,但她明显更烦躁了,一边拉着我走,一边骂道:“不知道在干什么?下雨天也不晓得来送把伞。谁不要工作,单位比我近也不知道来接崽,还好我过来了。没有心的家伙!”我的心里非常害怕,我把身子更贴近了母亲几分。我拉了拉她的手,她还在情绪之中,可她紧紧揽着小小的我。我们匆忙地走在大雨之中,最后,我终于回到了家。
“你当时吃那个烧烤串,我看到了,”母亲笑着看我,“当时觉得我崽看着好可怜,偷偷摸摸的,生怕我指责你。”说着,她又叹了口气,“为人父母,难做呀!我们都是新手,很多事情经历过才能得悟,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就好啦!”
我把雨伞朝母亲那边倾了倾,她亲昵地揽着我。我望着纷纷飘落的雨丝,笑道:“经历过,挺好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