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死,魂归此兮又何伤。
当郡丞再一次来找母亲时,我便知道这一次终究是逃不过了。看着面前义正言辞一副为我着想样子的兄长,我的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悲哀,可除悲哀外竟还有些想笑……终是应下了这们亲事。
窗外渺茫的马蹄声渐渐变得清晰,随后传来熟悉的悲鸣声。他来了,终于来了。
我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我了解他,他会信我的,会懂我的,我了解他。
“贺卿得高迁!”你说。你的冷漠,你的嘲讽,使我的心蓦地凉了,悲伤蔓延……总以为只要我们彼此信赖,爱着对方,就可以战胜一切,可是我错了,多想告诉你我的思念,多想告诉你我的委屈苦衷,可都被你一句“贺卿得高迁!”徒然掐断捻灭。既然如此,亦已焉哉。只要……便再也不会痛了。我笑的肆意。
倦欢颜,无语凝咽泪满裳。
我看到她笑了,灿烂明媚,耀眼刺目,好似就此再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住她,我不由得慌了,一些被我珍视的什么仿佛正在离我而去。小妹说她醒来找不到阿芝了,没人和她说话,她白嫩的脸蛋上盈满了委屈,恐惧,还有控诉。我忽的像有石头梗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妹啊!我何尝不想阿芝回来。可物是人已非!我随口而出的气话竟成了斩断我俩之间牵绊的利刃。
终了,还是到了这一步。
你踏入花轿,身上的凤冠红霞,如火焰般刺目路旁皆是来看热闹的群众,他们个个伸头探脑去观望这场百年难见的奢华婚礼。
你从花轿中飞出,像跌入凡尘的仙女般落入冰冷的湖水中。
阿芝,慢些走,黄泉路上太孤独……等我。
醉红妆,情转浓时痛悠长。
16岁,正是张扬恣意的年纪,我也一样。一身红衣策马似脱缰,却是无意冲撞了一队成亲的人马,心中暗怪自己怎这般不知礼数,一抬头竟迎上一张布满疑惑的白皙的脸。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蓦的脑中映出这样一句诗。我看到她的脸上有着两团初为人妇的绯红。
我想我是入了魔,一眼万年,我发现我已忘不了那双如流星般灵动婉转的眸子,我也知道她已为人妇,我的心仿佛被凌迟。心中有颗种子还没萌芽,便已被焚烧殆尽。
听到她被夫家休弃的消息,我竟一时间兴奋到不能自己。我跪在双亲前,苦苦哀求,语气是从来都不能和我沾边的低声下气。幸而她的贤惠人尽皆知,母亲想通后便答应了此事。一切如期的进行,匆忙却不仓促。
我看着独属于梦中的人一步一步走向花轿,黑亮的双眸,漆黑如墨,凌厉而目空一切。
有时候真正的绝望并非是歇斯底里的崩溃,而是心如死灰的死寂。此时兰芝那双永远带着温柔的笑意的眼睛已经变得灰暗。若是我能早些明白看见,可能之后就不会那么感同身受了吧。
她就那般飞出,如填海的精卫鸟般,那一刻我看到了她那不屈的灵魂,那是专属于她的骄傲,炙热而浓烈,坚定而决绝。
初爱,不被惊扰,一如初绽的桃花。而初爱面临的考验与之后的经历一样,凌厉致命。开始时对这降临己身的美妙心存感激,就必须有失去之时锥心之痛的准备。
爱越深,痛越甚,这痛楚除了自己领受,除了期待走过万水千山后有朝一日能够放下,释然,别无出路。
梦花残,奈何花落满地伤。
真的,当初宁愿从未遇见过你,那么我还会是那个没心没肺的鲜衣怒马的少年。站在桃花未曾浸染,氤氲过花香的长画之外,眯着眼,悠闲地哼着首不成调的小曲。
真想,从未遇到过你。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