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个复杂又单纯的东西,他和动物一样,进食,就寝,但又不一致,因为人类有活着的灵魂,他们能够掌控自己的意念,这是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优胜劣汰,在这个貌似是和平的年代里,上演一场场恐怖的厮杀,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性格”来完成一切。想到这些,云错心头一紧。城市里的斗争会不会更残酷呢?
云错好像一个正在睥睨未知的孩童一般,望着这个世界,他都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他出神的望着这个充满了幻想的世界,就像舞台的幕布,被他揭开,他跨步登上舞台,成为一个演员。他突然宁愿当一个观众,只是这么看着。要得到总要失去。“老胡只是一个导火索,是我这么选择的。”他说。他不想待在油田了,那是被人忽视,做一个缩头乌龟,在后台的笨蛋工作。
但他忘了每个人都这么想。在这个绚烂的星空下,像是炸裂了一条条五彩的线,结成让人难以忘怀的抽象光影图。每个人都流连忘返,努力的去触摸这个世界,结果有的迷失自我,有的半死半活,还有的试图躲过。他的姐姐曾经告诉他,不要太过于深入,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就有了反击的机会。不去怎么知道?是啊,不去怎么知道?城市机会多,再说,也不是大城市。
站在十字街头的他,提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呆呆的发愣,直到肚子咕咕叫了为止,他才发现,他等了一个小时了。已经饿了。老胡怎么还没来?他向两边看看,想找个饭店先坐着。农家饭店,还是西餐厅,进哪一个好呢?农家饭店吧,看起来更淳朴,更老实,适合普通人,进去的话会点菜,也不会有被赶出去的尴尬场面,去西餐厅的话,有面子,显得阔气,但不懂菜名,还是会被当成土老帽。不过,既然来了,就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要面子的人,豁出去也不是事儿。于是,在猛劲的拍打了自己几下之后,他昂首走进西餐厅。
一阵欢快的圣诞音乐。哦,今天是圣诞节啊。年轻人的节日,自己怎么就不重视一下呢?我也是二十几岁的人啊,怎么就显老了!环视四周,擦的干干净净的玻璃,和装饰巧妙的欧式风格建筑,店里没几个人,只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坐在一边。闭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大概也是在等谁吧。谁呢?他的朋友?他的父母?
“先生?”服务员走过来,抱着一个菜单问他。完了!他一下子慌了手脚:忘了说什么了!客套话都没出来,绝不能以“炒土豆丝”这样土里土气的话代替,服务员愣了一下,“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点什么?”云错看着服务员手里的菜单,心想到,好歹先把菜单给我吧!“先来一瓶水。”
“先生,我知道,但是,哎,你怎么了?”云错突然手捂胸口,用脑袋砸了桌子两下,他才想到,我在说什么!来个人帮我解脱一下……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胡正好推门进来。他和前天竟是判若两人,西装革履,很神气的样子,都让人不敢认了。没想到,变化这么大,难道是富二代?“呦,原来在这里等着啊。瞧瞧你,当上了小组长了都不知道要好,别总是乱转。”老胡劈头盖脸一顿训。“哎,怎么不说你来的晚呢!”云错立刻反击。“做人要有耐心懂不懂啊。”老胡还在不知脸厚的说道,不过,当他看到云错脸上越积越多的阴云,他转移了话题:“要么就在这里吃吧。我请客。”“好像本来就是你要请我吧。”“哎呀,重要的事说两遍嘛。”老胡掏了掏腰包,问云错:“你点菜了吗?”“没有。”
“好。”老胡转向服务员:“来一份加糖的浓咖啡,一份三明治,要美乃滋酱。”“先生,您一定是常客吧,点的这么溜。”服务员抱着菜单,一脸惊讶的问到。“我用这里的纸巾擦过嘴。”“………”
“那么你要什么?”老胡带着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云错。这是找我的茬啊!云错瞪了他一眼,快速的在菜单上搜索着。他的眼睛定格在了一个很难懂的菜名上。就要这个了!绝不能被看扁!他看着老胡惊讶的眼神,舒了一口气。
“感觉怎么样?对这里的环境,能适应不?”云错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哦,你刚来,还不太熟悉是吧。我会带你去看看这里。河口很小的,半天就能逛完,你想河口有多大啊。如”云错点头表示默许。“来谈正事吧。工厂这事你我都清楚。咱哥几个就剩仨了,还有一个老陈躺在医院里,高位截瘫。”“还好吗?”“这是什么话…你知道的,一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我魂都没了。你想想,那些人,刷的一下就没了,老陈,老狗,他们…哎,难道你一点都没想到他们吗?”老胡拍拍桌子。“其实,有些时候,我就强制忘掉了。”有时候,忘记是一种解脱,痛苦的回忆不如当做虚无。况且,人都是这样,一旦逝去,其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渐渐离我们而去,淡化,再也不见了,终于有一天,我们再也不会感动了,也不会想起来了。“但你有想过吗!”老胡皱起眉头来:“看你那一脸表情,你有关心过小组成员吗……那天晚上我们喝的烂醉,逮着对方指指点点,结果第二天起不来了,也是感谢老天,我们活下来了。哦对不起,你看我,真是混蛋一个。不说了。来,我们谈谈别的事。”他从服务员的手中拿过一个酒杯,说道:“在事变之后,我随着父亲的公司一起被买到了另一家大公司里。”“这么快,企业兼并?”“对,企业兼并。是一家私企,管的挺多的,物业,油,交通管制都有。我来就是问你个事,我知道你现在没事,来我们公司吧。”老胡喝了一口酒:“这是天赐良机,兄弟,你最好把握住,不然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有好结果?这是什么话!云错咳嗽两声,问到:“什么?” “哦,对不起,你看我,说话直来直去的。我的意思就是你最好来工作。”这不是和刚才的话一致吗?!怎么都有威胁的意思。云错摇了摇头,摆出一副不屑的架势。“我说老胡啊,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是,那这样吧:一来我们这里缺人手,老板急需人才,就是你这样的,上司肯定会给你好工作,二来公司经济吃紧,如果你能扭转过来,你就闻名了,还会缺钱吗?三来我知道你很喜欢冒险,曾经救活过一个小企业,所以就举荐了你。”“已经举荐了?!”云错吃惊,老胡居然直接切了他的后路,老胡知道他爱冒险,冒险这事也肯定和老板说了。不去的话,岂不是会被看扁!?
“老胡……”云错咬着牙说道:“真有你的一套。好吧,我明天去看看。”就这样,云错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不过,在这之前,云错留了个心眼:“不过,如果公司破产了,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好。”老胡说。
“那就开吃?”云错接过服务员的盘子一看,眼睛瞪的大大的:这盘菜,说稀不稀,说稠不稠,简直就是一坨酱。“这是什么?”“啊,我还以为你知道。这是鞑靼牛肉。是半熟的牛肉馅。”“啊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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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桥。是一条普通的跨河桥,几条钢丝绳撑起整个桥的重量。桥拱,在幽暗的水面上映出一个黑黑的倒影,与本体构成一个诡异的圆。
她从来没敢过去过。那里似乎是一种有关死亡的禁忌。有一股黑色的气流,传过桥的另一端,在最深处发出嘶吼般的呻吟,这声音召唤着她,说,你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只是从没有真正的来过。
但这也就是她不敢去的原因。她总觉的,那边有什么东西等着她。未知的恐怖总是骇人的,像一层窗户纸,捅不破,让人琢磨不透。慢慢的,嘶吼声近了,更近了。她向后挣扎的退了几步。“咔嚓!”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呐喊,桥碎掉了。虚无缥缈的碎片漂浮在紫红色的天空之中。“幸好我没过去。”她自觉庆幸。“幸好是什么话?来这里,你会了解一切。你总不信。”一个声音说道:“机会还多的是呢。”一股洪流向她扑过来,打碎了她脚下的土地。她像一个断翅的鸟一般,飞速的降落。
“啊啊!”郑贞从睡梦中醒来,摸摸头上的汗。这是第几次梦见这些了?感觉和真的一样。她用双手撑住床,直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在医院里呆惯了,整天躺床,心都麻木了。懒了。“爸?”她叫了一声,像个小孩子一样,起床的第一句话就是父母,这或许也是在医院呆惯了的原因。没有人回答。她看着空荡荡的病房。连其他的病人也不在。发生什么事了?
窗外,是一阵急救车的警报声,一阵胜一阵响。是开过来了。这种声音她也听惯了,这说明又发生了一场事故。又将是一场灾难,发生了什么呢?
接着,一阵喧闹,一阵争吵,一阵忙乱。一辆担架从窗户外抬过去。她仔细看着来者的脸。看不清楚。她开始慌乱起来,突然,她想到了她的爹。他爹没回来!心脏,开始剧烈的抖动,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想压抑住自己的想法。
同病房的人回来了,好像在说些什么。她仔细的听着,希望听出什么来。“好像是姓郑。”隐约的听到。“惨。昨天还见到他来着。”说话的人突然看了她一眼。崩溃。姓郑,昨天还在。她呆住了。突然,有人摇她的肩膀:“姑娘?”郑贞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是主治医生。“发生什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了?”她抓住医生的手,急切的问到。“嗯,有一个老头,昨天开车撞了。姑娘以后可是要小心一点。”“叫什么?他叫什么?”“不知道。”一句简单的回答。姓郑,昨天还看见他。她回想着人们说的话,以及看她的眼神,几乎是宣判了她爹的死刑。
“感觉很好了吗?你今天可以出院了。请你办理出院手续。还有……姑娘?哎,别跑啊!”郑贞没有管医生的话,她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一股脑的冲出去。她感觉自己要炸了!接着,在门外,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爹,拿着一袋包子,站在那里,吃惊的看着飞奔出来的她。“怎么了?”爹带着沙哑的嗓音问到。郑贞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抱住爹的大腿。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