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见历先生
我出了院就进了历先生的商务楼。这栋外表雄伟的大楼私底下却是毒品贩卖的根据地，难免有点膈应。
历先生的办公室在顶楼，他面朝巨大的落地窗静静地站着，一如既往地穿着白色西装。
“原迟去外省办事了，你在这里就暂时接任他的职务吧。还有，最近公司里有点不太平，你查一下。”他没有回头，俯视着楼下的行人车马，落地窗倒映出他的轮廓，淡笑的他就像一个俯视众生的帝王，骄傲而华丽。
“是，历先生。”我应道后转身离开。
出去执行任务的原池死了。被一群条子搞突袭，肺部中了六枪。一颗光荣弹，死的很有尊严。而我顺利地接手了他的职务。
而后几日，公司里进行了大清理，搞得人心惶惶，我戴着白手套，紧抿嘴唇。查到了最不想查到的人——黄岗。
刚入会时他还是我大哥，起初的事物都是他带我的，但他心很软，不大适合干这一行。总说，还完了债就会乡里，娶个老婆，干一份轻松的差事。这话是不当讲的，也就我们俩以前曾聊到过。这回，竟是他，背叛了会里吗……
审讯室里，黄岗被锁在椅子上，历先生站在我身前，我垂眼看向地面。
“是你做的。”历先生声音很冷，平淡，不起半点波澜。
“为什么？”我笑着轻声问道，一字一句。
“没有为什么，有的人生不由己，有的人迫于无奈，人生世事如此，哪有什么为什么？”黄岗异常平静地说。
“解决他。”说完，历先生转身离去。
我缓慢提起手枪，我没有想过杀一个人，按下扳机就代表，我要向从前的自己说永别。我的手不住地颤抖，依旧动不了手。
黄岗笑笑，拉过我的手，手指附在我的手上，对准下巴，按动扳机。
“彭！”历先生在走廊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快步走开。
我的脸上都是黄岗飞溅的血液，那样鲜红。我跪倒在地上，捂脸，无声流泪：“岗哥……”
一直心软的他，此刻是那么决绝……
由于黄岗的死，我安眠药的剂量又加了一倍。倒在床上，眼中浮现的就是鲜红的一片。夜晚，我只能亮着灯，看着电视，直到安眠药发生作用。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昨天夜里，警方在临海抓到一批偷渡分子，经查询，身上带有50kg的毒品。有冰毒，大麻，还有少数海洛因。”电视里主持人一脸严肃地说道。
“毒品危害到这个城市的安全，希望大家遇到看到吸毒，贩毒的情况要马上联系警方。”屏幕上地警官严肃地说道。
“地警官，那么现在窝藏在城市中的最大毒品犯罪集团还没有被抓到吗？”主持人小姐问道。
我立马关了电视机。
历先生，这座城市最恐怖的毒品帝王，是警察遇到的最棘手的毒枭。
一夜无眠，早上又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起来。
“阿辰，历爷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同事拍拍我的肩。
“好。”向电梯走去。
“等等，我也要上去。”电梯门就要关闭时，一双手伸了进来，电梯打开，他气喘吁吁地钻了进来：“你就是新来的阿辰吧。”
“什么新来的，我跟在历先生身边已经三年了！”我愤愤道。
“成，成，不要生气啊，我是David,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他伸出手来，友好地向我笑笑。
我不情不愿地与他握了握手。
“你们来了”历先生靠着落地窗，看向我们，“大卫，你带着宋辰去53海岸解决掉那批新到的毒品，不要让警方抢先。”
“是。”我们齐声应道。
53海岸是走私集团的代号，既然警方都摄入了，说明那里的毒品贩卖已经被发现了。我和那个骚包大卫已经赶到。迅速回收了大量毒品后，警方也赶到了，随即而来的是大批媒体和记者。
“听说窝藏在城市的最大贩毒集团已经落网，这是真的吗？”，“是不是就是天启集团。”，“究竟里面的毒品有多少呢？”记者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我关上车窗，一脚油门，早已开车离开。
大卫冲我笑笑，给了我一个手势，这个手势是……
“历先生，处理完了。”我冷静地说道。历先生紧盯着墙上的屏幕，警察正在全面搜查天启集团，记者被警方拦在大门外。
“我这一步棋下得怎样？”历先生向我笑道，那笑容格外渗人。
“英明。”我抬头看向他。
“不过还有更英明的。”他打了个响指。大卫被人压上来。
“David，怎么样。想到被人抓住的感受了吗？或者说，地警官，嗯？”历先生笑笑，我咬了咬牙，快步走到他身后，历先生迅速察觉，抬腿准备一个倒踢，但，他的腿居然被大卫束缚住了。我快速掏出口袋里的手铐，飞快拷上那双本来应该用来弹钢琴的手。
历先生不敢相信地转过头来看向我，踢开地警官的手，向着办公室外跑去，准备用墙上装饰的佩剑砍断手铐。
但外面，站満了手持手枪，穿防弹背心的警察。
他的眼里充满愤怒和杀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只受惊吓的豹，危险而恐怖。
他突然笑了起来。霎时，他似乎重心不稳的样子，突然，他猛然倒向地上。
我飞快地跟上去，扶住历先生。
“氰化钠，快，医生。”我嘶喊道。
火拼时，我孤家寡人，我毫不畏惧。枪战时，我重伤，他们死伤无数，这命值了，我怕什么？
但他倒下时，我怕得要命。那样一个坐落在黑暗中渴望光明的帝王，那样一个连省局都认为棘手的毒枭，那样在黑夜中能一人敌百的枪手……就这样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我何尝没有想过，他的尊严胜过性命。
就像笼中的金丝雀，死在华丽的监狱中。
泪水从眼眶中溢出，脊背上的伤还没好全，就像中了比那枚手榴更厉害的武器，空气闷的厉害，我努力不去看那张硬朗的脸。我扶着他，向着门口走去。他们纷纷让路，一脸不可思议。
大卫撕下脸上的伪装，变回了地警官，一脸沉重道：“他，回不来了。我不该让他接受这个任务的，自从黄岗死后，他就回不来了。”
口袋里的录音设备不断循环播放着：“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为了钱。”历先生声音那样平静。“也许吧，身不由己”大卫的声音传出。
我站在手术室门前，想到了历先生曾经与对我说过的一段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贩毒吗？”，“为什么？”，“我父母因吸毒欠下太多债，被人打死了。我走投无路，只有吸毒和贩毒两种选择，我不想当瘾君子。”“那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要拼了命打那帮人吗？”“为什么。”“我唯一的妹妹死在他们手上。”
那时，午后的阳光正好，公园里鸽群扑闪翅膀轰地飞起。
“先生，抱歉……”我听到开门的医生这样说。
耳边一阵嗡鸣。
“历先生，历史，历史先生，先生……”我坐在手术室前的塑料座椅上泣不成声。
耳边传来黄岗的声音：“有的人生不由己，有的人迫于无奈，人生世事如此。”
千荷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