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
那天,放学路上,我走进了那片方土。
学校后面有个工地,废墟占半,荒芜占半。杂草丛生,大小不足二十立方厘米的砖头随处可见,隐约还有几只塑料袋,从来没有我们学校那样碧绿一片,遍地都长满嫩草和小树。踏进方地,可见坑洼、泥泞之地,可总是不由自主地踏进这片土地,不知为什么。
这里听不见虫鸣鸟叫的悦耳声音,只有那些叮当施工的锤击和嘈杂声。走在上面感觉天旋地转的,但又似乎走不到头,很让人挺烦躁。
像往常一样,我走进这片方土,双手揣兜,埋头静思彳亍。耳膜被那些肆无忌惮的声响快震聋了。望着这地方,心里悄然增几许感激,它让我学会了用心灵去感悟天地,感悟凡溟,脱去燥热,让心来享受天地之精髓,望望天,看看地,呼吸着并不良好的空气。此时,我会紧闭双眼,让我的双耳仔细倾听那般嘈杂、喧闹,希望能从中听出些名堂来,然后写下锦绣篇章,流芳百世!咳咳,经常做的白日梦。 。
走了许久,不知怎么的进入了一个貌似盆地的地方,四周环“山”,猛然间想起余秋雨老先生的《沙原隐泉》,金色的沙子斜铺在地平线上,然后使劲爬啊,使劲爬啊,你越发疯,它越温柔,温柔的可恨之极。仿佛眼前也出现了这般情景。 。一咬牙一狠劲,二话不说,使劲向上攀,耳畔的声音更是让人的情绪一落千丈,然后那些沙土把自己的脚深深埋住,每每抽出来时都会出现一个个小坑般的窝,而心中仅有一个念头:攀!
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 。
二 。
静思彳亍间,眼前突然晃出一个孩童——打结的头发遍布了头顶、后脑和鬓角;五官算不上端庄,一脸嘻笑,洁白的牙齿裸露在唇外;上衣呈红色,大约有些近似粉;从袖子钻出的小手捏着衣角,直愣愣的望着我。我倏然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便回敬了他一个微笑,然后甩开衣襟大步朝前走去,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这种举措可能有些武断,让那个小孩自己呆在那边,而自己却大摇大摆地走去。可是他一直跟着我,可以说是紧追不舍,不过我心里的那些愧疚也化为乌有了,继续走!
他还是追我,我突然回过头,看见他明亮的瞳孔,就像我可以看到他脑子理想的什么一样,天真无邪而深邃的瞳孔里,如那启明星,绽放出深夜的火光,总是那般明净;如白昼的云一般,有时丝丝几许,有时浩瀚无穷,它似乎能与日俱增,陪这里到天荒地老。我对着他,他对着我,衣襟随风摇曳,我向他再次露出一个静谧的微笑,他,接着嘻笑。
耳畔已不是那些凡间琐碎而烦躁的声响,而是从天而降的风萧瑟的呼呼声、绵云变转的萧萧声,流水垂下的习习声,一阵天籁之音。我摘下眼镜,不想隔着镜子去望他那样风姿,天使般。 。
“喂!”我从中惊醒,扭过头去,看见朋友正在旁边的小路上骑着单车,朝自己挥手。我重新戴上眼镜,抚了抚飘逸的头发,转身跑开了。 。
三。
跑开后,心中的愧疚又油然而生。和朋友聊了几句,便再回头张望着他,他依旧孑立在那块我们散开的小土坡上,衣襟随风依旧,只是嘻笑已转成了嘴角向下的模样,眼角的一滴泪水划过脸颊,流向下巴,然后滴落方土。然后,他低下了头,朝回路走去。
那是一个迷途的孩童。此时,我仿佛感觉他心中的阴霾被无限的放大,放大到连天都包容不下。心里酸极了,想哭又想笑。 。
苍茫的云把这块地圈了起来,圈外,尽是天使的羽毛。我俩就在圈里走,走过羞愧,走过悲伤,可总是走不出这个渺小的圈子,望望天,看看地,你往前走几步,圈子就拓展几圈,永远走不出来,我现在才感到孤独的心灵居然可以这么被无限的拉长、扭曲及放大,我的那些奖状,那些证书,那些荣誉,都已是牛毛之小,就像从来都没有过一样,因为孤寂太强大了。 。
天已落起盈盈小雨
四。
竭尽全力的回到家,爸已经来了,随口只是说了一句:“今天不太暖和!”
我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脸上尽是苦笑。
在漫天飞舞着蒲公英的世界里,没有温暖;在到处都春雨纷纷的世界里,没有诗意;在到处都杂草丛生的土地里,没有馨情。天依旧是个圈,那些羽毛里散出了天使晶莹的泪水,再为那孩子难过。 。孩童的孤寂这般浩荡,背后心里怎会温暖?!
后记:
挥手朝别,
我惘然后悔,
当天使
的泪滴
悄然落肩,
眼前忆起那
深邃而明净的瞳孔,
想起那
随风摇曳着的衣襟;
愧疚油然而生。 。
孩童。
你是我的天使吗?
如果真的是
那来生我想做你的天使,
让你忘却孤独、
忘却那场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