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元嘉八年,政变生,奸佞起,灾连年。面此形势,舟欲归故里,隐于玉阳山,自此不问世事。邀钰同行,遭拒,愤而辞。朝中市井皆言二人隔阂横生,间隙难弥。 到头来,书说万种悲戚难为继,却闻沥沥冷雨霜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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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求你等我一起下学回宫,少时我求你带我从府学溜走去放纸鸢,如今长大了,我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一直在求你,哥哥。”
我看着时微低着头跪在我面前,身形颤抖,白衣的影子洒在地板上,像极了惨淡的雪片。她还是那么瘦,沉重的发饰和公主的称号都像是枷锁,层层暗扣在她弱小的肩上。我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只听到她兀自笑了一声,正在她看向我时,一滴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重重砸向我的心。我顿觉疼痛。仿佛心被碎成了两边敞开的山谷,风在其中穿荡不息。
“或许,是该改一下称呼,”时微闭上眼,却阻止不了眼泪的滑落,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落泪,但是她接下来说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做了错事的罪人。“我不再求你了,皇帝。”
皇帝?我是又如何?我走过风霜利剑,暗杀逃亡,从未惧战,哪怕政变起,天下乱,我对这个位置的渴望也丝毫不曾动摇。而在功成名就后的今日,自己却会因为这个位置而寒心。
“时微,那并不能改变我们。”我伸出手,尝试安抚她,却在落在她肩上时,产生了丝毫犹豫。她似有察觉,撑地起身后,离我远了一步。“皇帝,你拿回了属于你的东西,我也要回属于我的。”我听到这句话,心生疑惑。
“把梦之还给我。”她看上去紧张不已,我能看到她咬紧的嘴唇从白变红。梦之,曹明庭,这小子有两把刷子,竟把我的妹妹哄骗至此!
“还给你,朕怎么还给你?是他自愿离开你。”我伸了个懒腰,心想,若不是那曹明庭在夺嫡之争中站队失误,也不至于天牢问斩。不过,都是前尘往事了,不提也罢。“你用权势压他,你用家人逼他,他有苦衷!”她声嘶力竭地吼出声,头上的发饰摇摇欲坠。
“朕的好妹妹,男儿郎的苦衷,比不上黄金和权势值钱。”
我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她甚是吵闹。
“皇帝又怎么懂情爱?你不懂,凭什么说他的苦衷一文不值?”
“朕不懂情,但朕懂你,妹妹。你是能轻易被虚假的真心迷惑的人,若真如海誓山盟那样爱你,愿意为你付出性命,又怎么会让你来求朕?又如若你不是公主了,他还会像今日那种爱你,在狱中叠纸鹤给你吗?”
我把玩着那个带着血迹的灰色纸鹤,是从粗糙不堪的半边废纸叠成,看上去却栩栩如生。“还给我……把纸鹤和梦之,都还给我……”她几不可闻地开了口,脆弱地像是一个即将破碎的瓷瓶。
“时微,你说过你不再求朕了,所以,你是在命令朕?”
“那我便不当公主了,那又如何?梦之,梦之还是会爱我的,他说过,山海无阻隔……”
“好,山海无阻隔,梦之说得好。”
“那就来人,传令,贬晋阳公主为庶人,撤去一切特权,生效。”
——(后续再补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