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人群喧嚣,坐在船头看着阿公娴熟地摇橹,一进一退,张弛之间自有法度。
水塘芦荡之间的空气似乎格外纯净,呼吸已然是一种享受。我侧过头向两旁张望,除了芦苇便是水,紧接着天际,简单淳朴。那芦苇似黄非黄,将青未青,微风习习,愿意的便摆弄上几下,不愿意的也就算了,也没人会去强迫它们。改不了的是那互相掩映的姿态,或是在决议什么大事,却又更像是藏着许多秘密。那水是那样自然,它并不透彻得使人害怕,反而略带些柔和的绿,想来是常年和芦苇相伴习来的吧。
我正望着出神,一旁阿公摇着摇着忽而说起故事。阿亲嫂智斗刁德一这段我本是熟悉的,但此刻阿公说来却使我似乎开始触到了这段历史。他的声音并不婉转,言语中也没有多少修饰词汇,反倒是纯熟的吴侬软语只得让我听了个一知半解,但也就是这样,我有了一种听家中长辈说先人故事的感觉,亲切,真实。
“这些芦苇荡中当时一共藏了三十六名伤病员……”阿公眼望着芦苇荡,一切似乎历历在目。听着听着,我朦胧中好像看到芦苇丛中升起的精魂,像一道闪耀的光芒照进了我。我的心里也不自觉添了几分崇敬,本来在文稿中认识到的模糊形象都开始清晰起来。
这些本来离我的经历和生活很远,但因为行走与游历,一切便都开始贴近,甚至交错重合。看着阿公轻摇木橹,辗转回环于迷宫般的水荡之间,偶尔撞见偏僻处藏匿着的1940年的紧张。悄然间,一只水鸟猛然间连翻脚蹼,荡起朵朵水花,引得身边同学连声欢呼,水滴落下连击水面,留下的,是青春行走的妙音。
向前望,芦苇荡里又升起春来茶馆的旗子,这面旗总会有人升起,也总会有人泡好那一杯清香的碧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