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或许这世间的一切,皆有定数。叶盛花败,枯荣轮回。司明辗转千年,都寻不回那位在破庙前抱着带血的碎布放声哭泣的小姑娘,记忆里最后的是她举着芭蕉四处寻他的情景,雷雨滂沱……都要模糊了呀……天下有情人,怕都是情深缘浅。
壹-
“妖君,鬼门那边拒绝让下属取回轮回录!”一名妖兵于妖王座前站定,声音天震地骇。
座上的男人一袭白衣,慵懒地斜靠在椅上,如雪的白发仅以红带束起,凝脂般的肌肤,晶蓝的眼眸如深潭般不可见底,上扬的眼角却是比女子还要媚上几分,脸侧刚直的线条又使其柔中带上了坚毅。妖君揉了揉眼睛,鲜润的唇瓣微张,模样很是动人,语气却是难掩的疲惫:“传令下去,宣战鬼门。”
“是!”看着妖兵转身离去的背影,妖君眯起了眼,伸出纤长的手指擦了擦嘴角。明明她做的小鱼粥就在眼前了,明明差一点就吃到了呀……明明她的手就要伸过来摸他的脸了,明明……千百年来难得做一场美梦,却因为那个唐突的妖兵、不……是因为不识好歹的鬼门,生生地夺走了美好的幻影!晶蓝的眼睛陡然瞪大,其中的杀气浮出平静的深潭。一声怒吼响彻妖王殿:“该死!”
鬼门,森罗府。
“启禀阎王,妖界宣战,扬言不交出轮回录便踏平鬼门。”荧荧的鬼火之下,披着深色斗篷的老妪将自妖界传来的信件一点点焚烧,纸质的信件在鬼火里渐渐化成了灰烬,火焰的光照亮了斗篷下千沟万壑的面颊。
“孟婆,此事你怎么看?”阎王端坐在棋桌之前,棋桌由冥河中搬运回来的忘川石制成,乌黑如墨,坚硬如铁,寒冷如冰。棋桌的另一侧,是一名身着鲜艳红衫的少女,不施粉黛的面容看起来有几分憔悴,深紫色的瞳孔似是在审视棋局,又仿若失了神。
老妪微微欠身,沙哑的声音自斗篷下传来:“依老朽之见,自司明上任妖君后,妖界近千年来一直缩在九幽之境,不问世事喧嚣,不与六界纷争。也不知是休养生息还是如外界所言,妖君司明无能昏庸。”孟婆顿了顿,又道,“若是无能昏庸,又轻易宣战,正如外界传闻,妖君在寻一人,寻了千百年。今闻轮回录记载六道轮回,便欲相讨,阎王拒绝他的请求,索性一冲动,向鬼门下了战书,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若是如此,便好办的多——可若是休养生息,妖界实力难测,情种妖君,怕是蓄谋已久……若是如此,前些天来讨取轮回录的信件,便是最后的,通牒……阎王,轮回录交是不交?”
阎王皱了皱眉,挥手落下最后一颗黑子:“月笙,你输了。”
阎王对面的女子无声地笑笑,头也不抬地对孟婆说:“全力迎战,誓守轮回录。”
孟婆欠了欠身,领命下去了。阎王转身倒了一杯清酒,推至月笙面前,嘴角上扬道:“说说吧,这次又是如何得知本王心思?”
月笙扶住酒杯,仰头喝下,一阵轻咳,耳根微红。她伸出红衫下枯瘦如森森白骨的手指,指向了棋桌上尘埃落定的战局:“月笙为阎王敝开一条小道,若阎王避之转守,则局宁之;反之,若阎王落子于此,则胜算各一。阎王经过三思而行之,不也正阐明了要与妖界决一胜负?”
阎王大笑。半晌,剑眉一挑,目光犀利:“月笙,你说,此战胜算几分?”
月笙垂眸收拾着棋桌上的棋子,道:“正如孟婆所言,尚未可知。”
“不,鬼门必胜。”阎王径自斟了杯酒,倒入了身侧的鬼火灯中,火势败而转盛,照亮了阎王俊秀的眉眼。月笙不由呼吸一滞,手上动作一僵,棋子落了一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