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

　　狗蛋听到华为手机另一端甜糯女声时，心中是五味掺杂的。眼眶通红倒不是因为情绪剧烈起伏。而是仅两个小时的睡眠不足让身体作出自然的反应。

　　狗蛋哥，快递啥时候才到，今天俺去拔笋，三剩哥帮忙背回来的。

　　快递啊，很快了，还有半年就能回了。

　　俺今天做了笋干面，吃了一碗还有一碗剩下……

　　狗蛋的衣领这次是湿了，倒不是因为贼老天下了雨，原因是狗蛋的情绪有了些波动。作为新兵蛋子的狗蛋第一年的生日怕是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年的生日有些不同，没有二花白嫩嫩的小手，没有二花甜糯的山歌，没有二花做的能让他吃完一海碗的笋干面，有的只有好似没有穷尽的碎石子路还有身上千斤重的负重。被班长叫出去问生辰那会儿，狗蛋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从山沟子出来当兵他也是听过生日蛋糕四个字的，也幻想过生日蛋糕的滋味，是不是比二花的小舌头更加甜糯。这天确实让他难以忘怀。班长陪他过了一辈子都难忘的生日。尖锐的口哨声刺破水一般沉重的黑暗，拉练五十五分钟休息五分钟，从七点一直到持续到第二天三点。一次比一次艰难。困意来临时候，如深渊恶魔一般的口哨声总是能够像长了眼睛一样在耳边响起。狗蛋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在被恶魔用牙齿咬碎，血和肉被恶魔一口一口吞噬。狗蛋只够用只来得及用自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在清醒的那几秒想班长咋不困呢？为什么每次想要停下来的时候班长咋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后来狗蛋成了班长，接到上级命令通知那天也收到了二花的信。这次没有二花甜糯的声音，有的只有一张和二花手一样白嫩的纸上面写着冷冰冰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二花说，狗蛋哥，明天俺和三剩哥结婚了。狗蛋的眼睛有些红，衣领也湿了，倒不是因为身体劳累做出的生理反应也不是因为贼老天开始下雨。

　　那天晚上狗蛋看着一脸稚嫩还有些少年心性的新兵蛋子们，心里五味掺杂，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晚上，没有穷尽的路，沉重如水的黑暗，尖利的口哨声，还有老班长。

　　第二天，狗蛋把新兵蛋子一个个叫了出去，又一个个问了他们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