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姥爷来到山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挖了满满一袋苦苔子。回家的路上，我们偶遇一位牧羊人，还有他养的一群博尔山羊：一只头羊，四只母羊，三只公羊，还有七只小羊。小羊五雄二雌，数量有些不均匀，但是问题也不算太大。姥爷与牧羊人闲聊，而我则跟在羊群后面，与牧羊犬同行，观看羊群走路。
头羊带着群羊来到乱石沟，这是斧断山上一条一米多宽的水沟，长约几十米，直通山下悬崖。现在正是雨季，刚刚下过一场大雨，乱石沟里水流湍急，要不要是不慎落入水中，肯定会被急流冲走，落入悬崖，一命呜呼，绝无生还的可能。头羊看了看对岸，那是回家的一条近路，要比常走的远路近上1000多米，可以省下不少时间。它回头望了望身后的羊群，昂头发出一声威严长咩，接着它向后退了几步，四脚一齐用力，踏着山雨之后的雾气，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越过乱石沟，安全落到对面。有了头羊示范，公羊们一个接一个地跳过，接着便是母羊。羊群秩序井然地越过水沟，可是到了小羊这里却出了一些意外，小羊们在水沟的边上跑动，不停的尖叫，焦急地打着旋转，想越过水沟，却又不敢靠近。此时牧羊人手持木板，走向水沟，姥爷则跟在他的后面。羊群里的羊纷纷转头看向牧羊人，30只眼睛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羊们直勾勾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牧羊人早已习惯羊们的注视，他笑了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木板。木板有一米多长，一米多宽，可以稳稳搭在水沟上。他不慌不忙地踏上木板，从容走到对岸，小羊们排成一排，纷纷跟上他的脚步，与羊群会合，继续赶路，向不远处的目的地出发。
牧羊人、姥爷和我，跟在羊群后面的不远处。一路也没有其他阻碍，我们很轻松的下了山，来到公路上。对羊来说，路旁的野草以及人工种植的灌木都是作为食物的不二之选，大大小小15只羊，犹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可谓是寸草不生，一片荒凉。也不知道是哪只羊带的头，它们纷纷丢下地面上长势极好的草，都围在灌木旁啃食着树上的嫩叶，风卷残云般啃秃了一整棵树，只留一些老枝上的老叶。羊群正想向第二棵灌木发动冲锋，牧羊人却害怕罚单傍身，有些气愤地喝退羊群，它们似乎也知道闯了祸，躁动的羊群也安静了下来。
正走着，前方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狗叫声，我很是疑惑，这一条新修的公路上，连人都没有多少，为什么会有狗叫？一路前进，狗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我带着好奇，快步前往狗叫声传来的地方。靠近之后，却看到两只泰迪正对着一只吉娃娃大吼大叫，狗主人使劲拽着狗绳，把泰迪向人行道上拉，两只泰迪被迫后退，可它们却从喉咙里传出一阵呼噜噜的低沉叫声，目光死死地盯住吉娃娃，好像与吉娃娃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吉娃娃看着俩泰迪，用审视神经病的目光打量着两犬，最后人性化地摇了摇头，认为这两只泰迪已无药可救，随后便迈着短腿走开了。
两只泰迪差点气炸，恨不得冲上去活吞了那只吉娃娃。它们又蹿又蹦，但根本无法挣脱狗绳的束缚，只能用和体型不相符的大嗓门冲着吉娃娃汪汪乱叫，那叫声大的，几十米以外都听得见，引得零散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一只耕牛突然从田地里钻出来，正好出现在吉娃娃身后。耕牛听到狗叫，循声望去，很快发现了对着吉娃娃狂吼的俩泰迪。由于角度的问题，再由于身高的差距，耕牛并没有发现脚下的吉娃娃，便误认为泰迪在辱骂它自己，它气的瞪起一对铜铃般的牛眼，扬起蹄子，直接冲向两狗，没有分毫犹豫。老牛一发威，两条泰迪可招架不住，起码得再加上九条。这头耕牛可能刚刚还在老老实实的运输物品，不料却无故挨了一顿来自主人的鞭子，心里窝着一团火气，想跑出去散心，却把泰迪对吉娃娃的辱骂放到自己头上，认为俩狗在骂自己，于是便火上浇油，怒火中烧，一团火气变成了一片火海，想置两只泰迪于死地。我之所以做出如此判断，是因为耕牛身上有一道深可见血的鞭痕。
也不知道泰迪们哪来的力气，竟一起挣脱了狗绳，接着朝反方向跑去。耕牛不知道该去追谁，犹豫不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犬逃跑，错失了追捕良机。
见两犬逃走，耕牛气的竟发了疯。它平举牛角，身体微微后倾，将全身力气集中到牛头牛角上，接着奋力撞向正前方的一块岩石。这块岩石长得非常奇怪，中间有一个不大的空洞，空洞里栽种着一些矮花矮草，这是一块设计新奇的风景石。疯牛撞向岩石，牛角却刺到岩石空洞里，接着整个牛头都钻了进去。这块风景石好像是为它量身打造的，牛头连带着牛角一起卡到空洞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耕牛拼命挣扎，可都无济于事。由于空洞内极度缺氧，耕牛挣扎了一会儿，便没有了动静，吊着脑袋跪倒在地，接着便没有了气息。
此时，整个公路上的人都赶了过来，围着死牛指指点点。我并没有围观看牛，而是去找间接让牛死掉的元凶——两只泰迪。狗主人正呼唤着泰迪的名字，没过多久，两只泰迪一左一右，并排跑向狗主人。看着在地上撒欢蹦跳的两只泰迪，我向狗主人询问泰迪之事。狗主人说，两只泰迪都是雌性，大的那只七岁，小的那只六岁，一旦遇到四脚着地的生物，只要体型不超过它们太多，它们就会打了鸡血般对着生物狂吠，甚至会冲上去与其战斗。我听后，目瞪口呆，可算是长了见识，头一次知道世界上竟有如此不怕死的雌狗。
姥爷告别了牧羊人，跟随着路人赶来，他看到两只泰迪，便与狗主人交流养狗趣事。我边听趣事，边逗泰迪，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去一个小时，我们却丝毫不知。
姥爷打开手机，上面显示着5:27，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耕牛的主人始终没有露面，倒是牧羊人赶着他的羊群经过这里。不用想也知道，两只没栓绳的狗必然会去挑衅羊群。两只泰迪对视一眼，好像在互相确认身份，然后犹如离弦木箭，飞快穿向羊群。可它们在离羊群仅有两米时，突然刹住脚步，对着羊群汪汪直叫。群羊没有理会它们。可两只泰迪却来了兴趣，好不容易等来一群不会攻击的庞然大物，怎么能轻易放走它们，当然是要打翻一只这种生物，涨一涨狗的威风。两只泰迪风一般冲到头羊脚边，大的泰迪去进攻羊群，小的泰迪去偷袭牧羊犬，它们有着明确的分工，妄想打败这一支不可战胜的队伍，对泰迪来说。
两只泰迪游走在众多羊蹄之下，还大声吼叫，惊走了众多羊羔。头羊有些不满，只是高声闷叫了一声，想吓退泰迪。泰迪更加兴奋，张口咬住了小羊的蹄。小羊惊叫不止，两只眼珠差点吓出眼眶，头羊却不管不顾，甚至喝退了准备进攻泰迪的那些母羊。泰迪见状，认为头羊就是一个窝囊羊，就算是咬下它的一只羊蹄，它也会一声不吭，默默忍受。泰迪把忍让当做退缩，把克制当做懦弱，它一时头脑发热，张口咬住头羊的蹄子，头羊吃痛，抬腿把泰迪踢出八尺。泰迪受了惊吓，呜咽着跑回主人身边，哀哀乱叫。
另一只泰迪也惹脑了牧羊犬，牧羊犬虽然经受过人类的训练，明白不能随意的攻击其他生物，但是，就算是换成警犬，警犬同样也忍受不了一只小型犬一边挑衅一边给它自己拔毛，积累的怨气与怒火迟早会火山般爆发出来，更别说它这一只半吊子牧羊犬了。牧羊犬差点儿变成秃子，头顶上的毛被拔光了一半，牧羊犬早就忍耐到极限，它猛然张开大嘴，一口叼住泰迪，接着就把泰迪扔出三米。泰迪当场就摔挺了，四条腿伸的笔直，眼睛紧闭，僵硬的就像冻死了许久一样。狗主人急忙跑过去查看情况，谁知手刚碰到泰迪，泰迪却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摇头晃脑，摆出应战姿势。待它看见主人，也像大泰迪一样，哀哀呜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两只泰迪不敢在这里继续呆了，连忙叫上它们的主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羊群却早已走远。
叶欣灵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