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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


静水流深,沧笙踏歌 月亮忧伤

  梦与边境《而地上,一个注射器还在不断滚动着,最后停在了他的脚边。》
  无常
  
  
  
  靳风已经醒了。但是他并不想起身。
  
  现在大概是傍晚了,室内一片昏暗。躺在这张旧木床上,能正好看见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上落着几只麻雀。
  
  离职之后的日子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好过,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他余下的钱只够他在这个旧小区租一个小房子,除了一日三餐外,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是时候要找个工作了,靳风坐起身,轻轻晃了晃睡得发麻的左臂,接着他微微皱了皱眉,什么时候长了这个黑痣?很小,但是在他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他走到客厅,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水已经冷透了,也许会胃痛,不过他并不介意。在这座城市,他没有亲人,甚至连个熟人都没有,他想,大概要给朋友打电话借点钱了。
  
  他的钱总是消耗得特别快,他很怕别人问起那些钱的去处。
  
  这时候,他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这栋楼的隔音效果很差,他经常能听见其他房客进进出出的声音,只是这个高跟鞋的声音在他耳朵里是这么与众不同。
  
  靳风走到门边,拨开猫眼上的金属板,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穿着黑色的风衣,黑发绾起在脑后,脚下穿着一双深棕色的长靴。在她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靳风看见了她的五官,他敢保证,眼前这个女人是他二十五年生命中遇到的最美的一个。
  
  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他回到客厅,又坐回了那个破旧的单人沙发上。脑子还不太清醒,他抬手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
  
  这个女人叫景美如,应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在一个酒吧上班,看样子,今天她是上白班的,不然她大概会在夜里两点多才回来,她的情感状况不明,但至少是独居。靳风得到这些消息的渠道不怎么光彩,不过他并不觉得羞耻。
  
  他一直这样坐在沙发上发呆,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夜色黑沉沉地笼罩下来,室内开始变得昏暗,他站起身,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
  
  灯却没有亮起。
  
  这栋楼真的太旧了,以至于线路常常出问题,靳风试了两次便放弃了。黑暗让他视物不便,他也不想挪动身子,所以他依然坐在沙发上。
  
  “叩叩”
  
  这时候竟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问靳先生在家吗?”
  
  靳风眯起眼睛想了一会,这个声音的主人好像是他对门的房客,一个姓陈的女人。他站起身,去开门。
  
  果然是那个姓陈的女人,她握着一个手电筒,轻声说:“这么晚打扰您真是抱歉,我只是想问问您,需不需要手电筒,我这里有一个多余的。”
  
  “不用,谢谢。”靳风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或者可以说,他对肥胖且面容普通的女人都是这个态度。
  
  “哦,这样啊。”这个女人似乎不死心,她伸出手扶在门框上,靳风看着她短粗的手指,猜测在她抬起手后,门框上会不会出现一个油腻的手印。
  
  “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吃过饭,我包了饺子,先生要尝尝吗?”她的语气倒是十分轻快的样子,“我包的有点多,一个人只怕吃不完。”
  
  “那真是太麻烦了。”靳风的语气有了起伏,带了一丝感激,他连吃晚饭的钱都没有了,至少这个女人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女人听他说完,竟好像得到了什么奖励一样,丰腴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在手电筒的灯光下,不仅油腻,似乎还带着谄媚。
  
  “我已经装好了,您吃完之后把饭盒放到我门口就行。”她把手中的提袋递过来,又笑了笑,“不打扰了。”
  
  靳风走回客厅,摸黑找到了一个旧打火机,打了两次火才勉强点燃桌子上的那根蜡烛。蜡烛已经用了很久了,在底部堆满了凝固的烛泪,他的餐桌也格外油腻,一边的地上还堆着几个外卖盒。
  
  他打开提袋,里面是一个乳白色的陶瓷饭盒,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几种小菜,应该是那个女人自己腌制的,下层是饺子。他感觉自己好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一样,很快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一整盒饺子。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女人的做饭手艺很高。
  
  他想,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但至少应该向她道谢。
  
  他把饭盒装好,拉开了门。
  
  这栋楼真的太旧了,楼道里都散发着一股腐败陈旧的霉味,靳风揉了揉鼻子,轻轻敲了三下对面的防盗门。
  
  “哪位?”
  
  “哦,是我,靳风。”
  
  女人拉开了门,靳风把提袋递过去:“味道很好,谢谢你。”
  
  “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她笑着说,“还要再喝碗汤吗?”
  
  “不必了。”靳风说着,这时候却有高跟鞋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景美如竟然在这个时候出门了,他心里有些慌乱,可来不及他多想,景美如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景美如手中握着手电,看见他微微一愣,这该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竟然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里,她会不会觉得他和这个肥胖的女人有什么关系呢,这可就太糟糕了,他这样想着,又在回忆自己早上到底有没有刮胡子,自己上次理发在什么时候。
  
  可景美如却已经收回了目光,绕过他走下了楼梯。
  
  若不是有这个肥胖的女人在,她说不定会和他问好,现在她一定是误会了吧。靳风想着,语气不由也冰冷了:“不管怎样,多谢了。”
  
  那个女人没有发现他情绪的变化,依然细声细气地和他道了晚安。
  
  靳风垂着头走向自己的房间,突然有什么东西硌了他的脚,他理都没理就想走过去,这时候,头顶的吊灯微微一闪,竟然在这个时候来电了,他低下头,却微微皱了一下眉。
  
  灯光很昏黄,但并不妨碍他的视线,在他的脚边,竟然是一个已经使用过的注射器。
  
  这栋旧小区里什么人都有,赌博或者吸毒,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从傍晚到现在,还没人从他门口经过,这个注射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突然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景美如的身影,那个在酒吧里工作的女人。接着,他就否认了自己脑海里的这个想法,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的,他这么想着,他抬起腿把注射器踢到一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景美如是在第二天上午回来的,这次陪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光头的男人,他开着一辆很好的跑车,牌子是靳风不认识的,但是从外表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那个男人一直把景美如送到楼下。景美如上楼前,还凑上前和他接吻。
  
  那个男人长得凶神恶煞,眼睛里好像藏着刀子,只怕是个狠角色。靳风想着,他又替景美如不值,这个开跑车的男人为什么还会让她住在这样一个旧小区里,一定不是真心喜欢他,这里都是赌徒和瘾君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觊觎她的美色。
  
  要是我有钱,我一定给景美如买一套新房子。靳风这么想着,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他很久没笑过了,这个笑容生硬而干瘪。
  
  可就在他们分别的时候,那个男人却递给了景美如一个包裹,他开着窗,能听见景美如清甜的声音远远地传进来:“够我用一阵了,谢谢你。”这句话却让靳风又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那个已经用完的注射器。
  
  他在窗边略一思索,便走到了客厅里,拉开门,把角落里的那个注射器捡了起来。
  
  景美如上楼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地站在猫眼处窥视,没想到景美如却在走到转角的时候,美丽的眼睛却落在他的门上,虽然只是淡淡一瞥,那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跳如鼓。
  
  她一定是记住了他,靳风想着,快步走进了那个逼仄的厕所里面,镜子中出现了一张消瘦苍白的脸,头发很长,几乎遮住眼睛。他对自己的长相很满意,至少在学生时代有不少女生喜欢在上课时偷偷看他。我比那个光头的男人强不少,他这样想着。
  
  那个注射器到底是谁的?他脑子里一直在转着这个念头,一整天都有些恍惚。
  
  下午他原本是有个面试的,只是太久没有走入人群了,他十分紧张,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走出办公楼,他就知道,今天只怕又要无功而返了。
  
  走到花店门口的时候,他摸了摸口袋,用仅剩的三十二块钱订了一束花,花店主人和他已经熟悉了,笑着问他:“还是送给美如吗?”
  
  他说是,顿了顿又说:“不必署名。”
  
  
  
  现在他的口袋里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可他却觉得充实又愉快,这是他这个月送给她的第五束鲜花了,不知道美如可会猜测那个神秘的送花人究竟是谁。
  
  他愉悦地哼起歌,走到楼下的时候,他发现今天和以往不太一样,楼下围着很多人,停着一辆警车。
  
  他走过去的时候,一个警察拦住他:“先生,你认识她吗?”靳风顺着警察手指的方向看去,景美如被两个女警按着手臂,正不甘心地扭动身体。
  
  一瞬间他的头脑中闪现很多想法,他错开眼睛,低声说:“我是302的住户,她是我的邻居。”
  
  警察点点头,又说:“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今天有人在楼道里发现了一个注射器。”
  
  这时候,景美如突然大喊道:“我真的没有吸毒!”旁边的女警立刻摁住她。
  
  景美如呜呜地哭起来,靳风觉得景美如是第一个连哭都这么好看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该被粗暴的对待,他这么想着,突然一个念头浮了上来,他甚至没有细想,一句话脱口而出。
  
  “警官,我要自首。吸毒的人是我。”他飞快地说着,甚至不敢直视警察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疯了,这样说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可是他觉得他并不介意。
  
  这时候一边的景美如突然说话了:“就是他!警官,我曾经在他的门口发现过注射器,一定是他!”
  
  靳风抬起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可是景美如却不看他,自顾自地对警察说:“这是真的。”
  
  靳风一瞬间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痛苦,他低下头,在心中无声的大吼,可是抬起脸,他低声说:“她说的是对的,在我的卧室里有用过的注射器。”
  
  警察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立刻又有两个警察走过来,摁住靳风。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这个城市他是孤单的一个人,若是能为景美如做些什么就好了。
  
  可突然,却又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不是的,警官!”靳风抬起头,发现那个姓陈的肥胖女人一直站在人群里,她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飞快地说:“警官,注射器是我的。”
  
  “你又胡闹什么?”靳风低吼道。
  
  “我没有胡闹,警官。”那个肥胖的女人走过来,靳风感觉她身上的脂肪都在轻轻晃动着,她眼中带着一点决然神色,可在和靳风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竟然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容来。
  
  靳风又把目光转向景美如,她已经不再流泪,唇边似乎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是如释重负,似乎是乐见其成,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可是他的心却强烈的疼痛起来。
  
  她的那抹笑就好像刀子凌迟着他的心,而一边的那个女人已经开始向警察交代莫须有的犯罪事实了。
  
  警察皱着眉头听完她的话,说:“你说你吸毒,那请问你是从哪里注射的毒品呢?”女人一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警察看向景美如,她身后两个女警的其中之一说:“刚才已经初步检查过了,景美如身上没有发现明显针孔。”
  
  这时候,一直站在靳风身后的警察突然走上来,握住了靳风的手臂,想要拉开他的衣袖。
  
  那这次他们只怕是要无功而返了,靳风在心里想,想不到吸毒的真的不是景美如。不过这样美好的人,确实不应该和毒品挂上联系。虽然她把脏水泼到他身上,可是在他心里依然没有怪她半分。还有那个姓陈的女人,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却肯为他做这么多,他心中又有了一丝微弱的感动。
  
  可在他衣袖被拉开的一瞬间,靳风的眼睛微微一缩,他的小臂上,竟然密密麻麻全都是针孔,像是蛆虫的巢穴,像一个被蛀空的果实,狰狞而可怕。
  
  
  
  靳风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竟然已经全部是冷汗。
  
  入目是惨白的天花板,他偏过头看向窗外,大概是傍晚时分。好在是个梦,他这么想着,只是醒来之后还是要为生计发愁,最近钱花得太快了。
  
  他伸出手,去摸桌子上的手机,一个什么东西被他的手臂撞了一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楼下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景美如下班了。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不知道给她订的花,她收到了没有。
  
  这时候,有人还在轻轻敲他的门:“先生,我今天包了饺子,你要尝尝吗?”靳风捏了捏眉心,想起梦中的场景,并不打算理会她。
  
  突然,他发现手臂和以往不太一样,怎么长了个黑痣,很小,但是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他皱起眉毛仔细看去,突然发现,这不是一个黑痣,而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针孔。
  
  而地上,一个注射器还在不断滚动着,最后停在了他的脚边。
  
  
  ——————
  说个题外话:我最近看了东野圭吾,十分喜欢他白描似的描写方式,斗胆尝试了一次自己不太擅长的写作风格,文中的三个角色我认为都不能说是正面角色。这次写文的主题是梦境啊~我本意是希望有个细思极恐的感觉的,成文之后感觉和自己的预估还是有距离的,快开学了,也就不再大修了。
  最后,有点晚啦,祝大家新年快乐呀!
  月亮
 
 
位置:精品区 年级:大学1 关键字:
作文id:868381 来源:原创 字数:4695 投稿日期:2018-2-22 16:17:14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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