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涓涓母亲的身体一天天好转了。
这天傍晚，涓涓和母亲都在家里，忽听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王三岁和林大可来了。王三岁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林大可两手提着两箱牛奶。
王三岁说：“听说你妈妈身体出了点状况，我们来看看阿姨！”
“你们……进来吧！我妈在屋里面。”涓涓有些惊讶，“妈，我同学来看你了！”
王三岁和林大可关心地询问涓涓母亲的身体状况。
涓涓的母亲说：“好多了，已经养了一个多月了，再养两个月就可以下床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王三岁说：“阿姨，你都伤到了什么地方？”
涓涓母亲说：“脑震荡，腿骨折。”
林大可说：“这么说很严重啊！”
涓涓说：“最近磁共振检查出来还没好，要定期跑医院。”
王三岁问：“那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
“那你每天都躺在床上吗？”
“是呀。”
“那你上厕所怎么办呀？”
这时，林大可憨憨地说：“哎呀，你别问了，什么你都问。”
涓涓和母亲都笑了，王三岁也“咯咯”地笑了。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在敲客厅里的窗户：“开门！开门！”
涓涓急忙跑出来：“谁呀？”心想，怎么四楼的窗户外面还有人？
“是我！岳灵灵！”
涓涓一看，真是岳灵灵，她扒在窗户外面，正焦躁地敲打玻璃：“快打开窗子，让我进去！我在楼下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开门！”
涓涓急忙把窗子打开，涓涓往上一跃，就爬进了窗子。她竟然从一楼扒着一家家的窗户，爬上了四楼。
王三岁和林大可这时也到了客厅，王三岁叫道：“岳灵灵，你真从一楼顺着墙爬上四楼的？”
“当然咯！”岳灵灵从窗台上跳下来，随意地答道。她一边拍打手上的灰尘，一边抬头看着大家，“咦，王三岁，林大可，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灵灵摘下斜挎在身上的包，扔在了一旁，忽地举起右手说：“你们看，我刚才捉了一只蜻蜓！”
“哇！”大家都凑上去看。那只蜻蜓长得很好看，纤瘦的身躯，四只透明的翅膀，圆鼓鼓的脑袋，嘴巴还咂吧咂吧地颤抖。
“好玩吧？”灵灵说着就要递给涓涓，涓涓伸手来接，可是还没接到，蜻蜓一下子飞走了。
“哎呀飞了！”大家叫道。那蜻蜓在屋子里穿梭，飞向明亮的窗户，但是隔着玻璃，出不去。
“快抓住它！”岳灵灵叫着，就向蜻蜓追去。
蜻蜓在屋子里绕来绕去，岳灵灵也就跟着绕来绕去。蜻蜓忽然飞高了一些，岳灵灵就急得踩到了桌子上，又一个纵身向空中扑去。
蜻蜓看到人在追自己，急得在屋子里横冲直撞，四处求生。岳灵灵也急得在屋子里“飞来飞去”，一个纵身从屋子这头扑到那头，一个空翻从窗户飞到墙角，撞得屋顶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碰得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歪歪倒倒。
“快快快！去那了！……在这！在这！”王三岁激动地叫着给灵灵指路。
“灵灵，小心啊！”涓涓喊道。
谁知那蜻蜓终于找到了出口，钻进了窗户旁边的一个排烟孔，翅膀卡住了，出不去，回不来。
灵灵一个弹跳，把手伸进排烟孔，一下子抓住了蜻蜓！
“抓到喽！抓到喽！”大家拍手叫好。
灵灵把蜻蜓举到眼前，说：“小蜻蜓，你可累死我了！我今天非要吃你的肉不可！”
大家说说笑笑来到了卧室，灵灵看到涓涓的母亲，便问：“阿姨，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看到你们我真高兴！”
“噢，对了！”灵灵跑到客厅，从她的挎包里拿出一袋补品，来到阿姨面前，“阿姨，这是我爸爸上次出差特意带回来的营养品，说很管用。”
涓涓的母亲说道：“你太客气了，我平时在吃药，补品也有不少，这些你都拿回去！”
“我才不拿回去呢……太重了！”灵灵随意地翻看着自己的挎包，忽然看到了平时玩的粘性弹珠，就拿出来玩。那弹珠扔到哪，就会粘到哪。
灵灵把那弹珠扔到墙壁上，故意叫道：“哎呀阿姨你看，你家的墙它抢我的弹珠玩，你可得管好你家的墙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涓涓的母亲笑呵呵地说：“每次你们来，都让我特别开心！尤其是你，最顽皮了！”她指着灵灵的额头说，继而又说，“对了，灵灵，我好久没听你唱歌了！你给我们唱一首吧！”
灵灵说：“唱什么歌？”
“随便什么歌都行，只要是你唱的，我都爱听。”
灵灵想了一下，说：“那就唱个《颠倒歌》吧！”
她在屋里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唱起来：
我是一条虫，
天天睡不醒。
上山捉鲈鱼，
下河捉蜻蜓。
白天去赏月，
晚上放风筝。
做梦吃大餐，
睡醒吃大饼。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涓涓笑得满脸通红，说道：“灵灵，再唱一首！”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让灵灵再唱一首。
灵灵看大家兴致这么高昂，就卖弄道：“那就再来一首《数数歌》吧！”她唱道：
一三五七九，
快快跟我走，
要问去哪里？
上山去抓猴。
二四六八十，
猴子真可气，
忽然放个屁，
臭呀臭死你。
满屋子的人听了都捧腹大笑。
16
在屋子里呆了一阵子，有人提议到户外去玩，大家就来到了附近的草坪上。草坪上空有很多蜻蜓在飞，几个同学拿着扫把，尽情地扑蜻蜓。
玩累了，休息的空档，大家聊起天来。涓涓说道：“我想趁还没开学，出去做点小工，挣点钱。”
灵灵问：“挣钱？你怎么挣钱？”
涓涓说：“我听人说，大学的新生开学的时候，我们可以去门口卖地图。在批发市场进货，一块钱一张，然后卖五块钱一张，要是卖得好，一天可以卖一百张呢！我们小区附近不是有好几所大学吗？那些家长们来送新生上学的时候，都会买一张地图，他们顺便会在杭州玩几天，出去旅游肯定得用地图！”
王三岁说：“你真的要去卖？你不怕？”
涓涓说：“怕什么，我以前就见别人卖过，再说了，进价才一块钱一张，也不会亏。”
灵灵说：“听起来倒是不错。”
涓涓说：“我妈看病花了很多钱，现在她又不能工作……”
灵灵拉住涓涓的手，快言快语地说：“涓涓，你什么时候去卖地图？我跟你去卖！”
这时林大可对王三岁说：“我们也去吧！”
王三岁大声说：“对，我们也去，帮你一起卖！反正我们在家也没事干！”
“真的？”涓涓喜出望外，“太好了！太好了！我明天就去进货！”
大学生开学的日子到了，涓涓采购了三百张地图，和小伙伴们一起来到一所大学的门口。
门口的一条街热闹极了，来来往往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许许多多在街上摆摊的，有卖棉被的，卖枕头的，卖凉席的，卖储物箱、锁子的，卖牙膏牙刷的……琳琅满目，花花绿绿。来送新生入学的家长们，三三两两，三五成群地走过大街，络绎不绝。
涓涓、灵灵、王三岁、林大可几个人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没有卖地图的。他们几个人商量好了，王三岁和林大可一组，到校门口的东侧去卖，涓涓和灵灵一组，在校门口的西侧去卖。
他们专挑行人多的地方，站在旁边，宣传他们的地图。
这是他们第一次卖地图，又兴奋，又紧张！灵灵和涓涓的胳膊上，各放着一沓地图，另一只胳膊各举着一张地图，招徕顾客。一看到有人路过，涓涓就喊：“卖地图咯！杭州地图，五块钱一张！”
路过的是个中年妇女，她听到声音，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涓涓和灵灵一番，眼神里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又扭头离开了。
等那人走远了，灵灵偷偷对涓涓说：“你看刚才那人的眼神，真有点怪！”
涓涓说：“别想那么多，管她呢！”
正说着，又有几个人一起经过这里，涓涓急忙提高了嗓门：“卖地图啦！卖地图啦！五块钱一张！”
那几个人纷纷扭头看她们，可看了一眼就走开了。
“要是我们一份也卖不出去，该怎么办？”
紧跟着又过来一对夫妇，戴眼镜的男士说道：“什么地图？”
涓涓说：“杭州地图，最新版的。”
男士没再答话，又走开了。
灵灵也一起喊起来：“卖地图，卖地图，杭州地图，五块钱一张！”见那些人没有反应，灵灵就特意走上前去，截住行人的路，问：“你好，杭州地图，有需要的吗？”
行人说道：“不需要，谢谢。”然后匆匆离开。
一刻钟过去了，来来往往很多人，没有一个人买她们的地图。
她们都有点灰心了，就在这时，一个妇女走了过来，说道：“我看下这地图。”
灵灵不禁一愣，这不就是最开始走过去的那个中年妇女吗？
涓涓急忙把一张地图递到她的手上：“这面是杭州市区图，另一面西湖俯视图。”
那妇女说：“我买一张吧！”说着就掏钱。
在她掏钱的时候，有几个人路过，看到了，就也走了过来，问道：“这地图怎么卖的？”
涓涓急忙应答。那人说：“我买一张！”
他们买的时候，又有几个路人凑过来看，简直把她们围成了一个圈。其中一个人说：“我们买两张！”……
灵灵和涓涓激动得不得了，真想一蹦三跳，又故作镇静地收钱、找钱。
一会儿的功夫，她们竟然卖了30块钱！
灵灵对涓涓说：“我们这样，分工合作，我负责给他们地图，你负责收钱，这样就不会乱。”
她们喊得更起劲了：“卖地图啦！卖地图啦！……”
这时，不远处一个摆地摊卖竹席的年轻妇人，看到她们卖地图的生意这么好，忍不住愤愤不平，就走过来，假装买地图的，问：“这地图是怎么卖的？”
灵灵直爽地回答：“五块钱一张。”
那女人拿了一张地图，反复地翻看着。又问她们：“你们不上学吗？怎么来这卖这个？”
涓涓解释说：“我们现在放暑假，还没开学，我们是来勤工俭学的。”
那女人仔细打量着地图，说道：“这地图是在哪里进的货？”她一说完，就知道问了不该问的话。
涓涓和灵灵都没有回答，涓涓只顾跟这人介绍地图的优点，想让她买，可她看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放下地图，走了。
灵灵盯着那人的去向，恍然大悟：“涓涓，她是在旁边卖凉席的！”
过了一会儿，涓涓说：“不知道三岁他们卖得怎么样了。”等到比较空的时候，她们就跑过去看王三岁。
王三岁和林大可也不错，已经卖了30多张了。他们四人兴奋地交流着“做生意”的心得。
就在这时，看到远处来了一些穿着制服的人，旁边的小摊小贩一看到这些人就赶紧收拾东西躲闪。
王三岁说：“是城管！”
林大可说：“我刚才看见两个城管把一个地摊上的被子都收走了！”
岳灵灵说：“那我们要不要躲一下？虽然我们没有地摊，可是被他们发现了，估计也不好。”
涓涓说：“还是躲一躲吧，先等他们走了再说！”
他们四个就用卷起地图，夹在胳膊窝下，随着人流到大学的校园里转了一圈。等出来的时候，城管已经不见了，那些小摊小贩又出来了，涓涓几人就随着大家继续卖地图。
地图一张一张地卖着，他们手里厚厚的一沓地图逐渐变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没有一丝风，他们虽然呆在阴凉处，可还是热得满头大汗，有时简直是是一边擦汗一边跟顾客交谈。虽然累，可他们的心里都快乐极了，美妙极了！
渐渐地，他们的脸皮好像比原来都变“厚”了，胆子也大了许多，这真是不小的收获！
晚上收工的时候，他们四个人聚到一起，数了数剩下的地图，今天总共卖出去了130多张！他们个个满面红光，激动不已，感觉干了一件大事。
涓涓说：“我们把钱整理整理，大家平分一下。”
王三岁、林大可和灵灵却把钱都交给了涓涓。灵灵说：“这都是你的钱，分什么分呀？”
涓涓说：“这哪里是我的钱，这是我们一起挣的呀！”
灵灵说：“我们是给你帮忙的，没说要你的钱！”
王三岁说：“对呀，我们是随便帮帮忙，玩玩的，我有钱花，不需要这些钱。”
林大可一本正经地说：“没错，三岁他家有的是钱，根本不需要你的钱。”
王三岁立刻拍了一下林大可的后脑勺。
灵灵说：“涓涓，你现在是最需要钱的时候，我们都知道的。”
王三岁胸有成竹地说：“你要是不想要这钱，就当我们借你吧，你以后想还再还。”
涓涓就低了头，不再争执。
17
第二天，几个人又卖了一天的地图，总共卖了90多张。这所大学开学的日子过了，他们决定接下来到附近另一所大学去卖。次日，他们早早地起了床，来到了大学门口。天空正下着毛毛细雨，微凉微凉的，淡淡的秋意笼罩着这个城市。校门口依然车水马龙，也有一些走走串串摆地摊的小贩。
为了加快速度，涓涓、灵灵、三岁、大可这四个人分别到四个地点去卖，结束的时候再集合。大家四散开了，涓涓带着一摞地图，到校门口南侧的街上去卖。
“卖地图啦！卖地图啦！杭州地图，五块钱一张！”涓涓叫着，断断续续卖出了几份。就在这时，从她身后忽然冲过来两个穿着制服的城管，一个城管瞬间就抓住了她手上的一摞地图，想要夺走。
涓涓一看，立刻抓紧了地图：“放开！放开！放开我的东西！”她死死地攥着，就是不放，甚至整个人都被拖拽着往前走。
可另一个城管忽然从后面掐住了她的两个胳膊，她没法用力了，就松了手，一大摞地图就到了城管的手里。
城管拿着地图向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准备装上车。涓涓紧追过来，心急火燎地大吼着：“还我的地图！还我的地图！”她揪住了那个城管的衣服，城管回过头来，叫道：“放开！”然后一巴掌打在了涓涓的脸上。
“啊！”涓涓一声尖叫，险些倒在地上，她的脸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涓涓的眼泪刷地溢了出来，她捂着脸，说：“你凭什么打人？”
那男人甩了一句：“打你是活该！”就离开了。
岳灵灵远远地看到涓涓那里好像有什么躁动，就飞跑过去。
“啊！涓涓，他们打你？”灵灵惊愕地叫道，再看那两个城管，刚刚坐上车子。灵灵冲过去，隔着玻璃叫道，“你们站住！凭什么动手打人？”
那车里的城管眄视了灵灵一眼，理也不理，就把车子开走了。
灵灵气得追赶车子，可追了没几步，车子就一溜烟开远了。
灵灵回到涓涓跟前，看到涓涓的左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四根手指头的根部，还泛着淤青。
“天呀，涓涓！”
涓涓擦着眼泪，两只手都在颤抖。
灵灵的泪花在眼眶里闪烁，她怒不可遏地说：“涓涓，他们竟敢打你？竟敢出这么重的手打你？简直太过分了！”她咬一个字一个字牙切齿地说着，攥紧了拳头。
路人都是远远地观望，没有一人走上前来说话。
这时，王三岁和林大可赶来，看到涓涓脸上的伤痕，惊讶极了：“这些狼心狗肺的人，竟敢欺负小孩！”王三岁安慰涓涓道，“涓涓，你别怕，有我们在！别哭了！”
涓涓的手还在微微地颤抖。灵灵的眼泪刷地溢了出来，两手扶住涓涓的肩膀，盯着她说：“涓涓，涓涓，你不要怕，你不要怕！我们来了，没人敢欺负你！涓涓，涓涓，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么难受……”灵灵说着，就被哭声哽咽住了，抱住涓涓，跟她一起哭起来。
王三岁说：“我们先回家去，地图不卖了！”
四个人就狼狈地往家里走。走到半路，涓涓忽然哭着说：“我不回家！我不能回家！我不能让我妈看到我被打的样子，不然她一定会哭死的……”她站住了，苦楚地盯着几个小伙伴。
灵灵眼里放射着怒火：“那些人太野蛮了，简直不是人！地图收就收了，还动手打人！我一定要找他们算账！”
林大可冷冷地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气话？当时没有监控，他们打了也是白打。”
“白打？”灵灵浑身一颤，冰上心头。她悲愤地凝视着前方，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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