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家来到这个小城,也有十余年了罢。想写些辞藻华丽的诗颂它,却发现它不大适合浮夸。
独自一人走在繁华的小镇,心里不由感慨。
今天的天气真好,适合你出去走走。”母亲仔细叮嘱着。万里无云,明媚得似乎空气也染上了份新意。那么,就去菜市场吧。我思忖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使我迫切地想看看平常人的生活。
晨曦还未完全蜕变成朝阳,菜市场的摊主却早已开始忙活,把菜张罗张罗,喊着:“最好的茄子,番茄,快来买!”不大一会儿就由门可罗雀化作熙熙攘攘一片。顾客往往耍些滑头,两眼放光地商量着:“这茄子两块一斤,太贵了吧?”手里东挑西拣,尽挑大的好的。那摊主也是老实人,无奈何地搓了搓双手:“我们从乡下拉到城里,也只卖得这些个钱,你们城里人有钱,一两块的就别介呗!”那顾客心也一软,大方地撂下十多块,提着茄子便走。摊主摩挲着钱币,满脸的满足。
逛了一圈也稍稍疲乏了,站台来车不多,对于此刻的人来人往显得有些僧多粥少了。盼着,盼着。一辆 605公交车驶来,我着急上车,却和一位比我高出个头的高中生挤在门前。我歉意地笑了笑,侧身让出一个通道。他释然地也笑笑说:“还是你先吧。”我也没有再推辞。事后再想,大抵是因为再三推辞,反倒显得我矫情了。
晚上,只有我独自一人回家。
我是常坐公交的,因住宅偏僻较远,今天却不见一辆。罢了,走路便走路吧。
飒飒的深夜,微风沁着寒意,撩拨着嫩叶摇曳,街灯泛起明晃晃的光亮,一排看去,棵棵树的颜色不一,一半被光亮映得白灿灿的,另一半又化作黑影遮住大片,好不动人。我踩着街沿行进,影子逐渐变短,又蓦地拉长,似乎还久违的带着些童真,我的心不禁被牵动了。
路过一家还开着的杂铺店,我停下了。街上不见人影,开着门也不为了谋生,两鬓花白的一位老人,拖出自家的老爷椅,一屁股坐在椅上,椅子也顺着前后摇晃,于是便很闲适地睡着了。大抵是他的女儿吧,找出一条毛毯,轻轻地盖在疲惫的老人身上。街头的光亮照在老人脸上,眼角浮现一丝安详的睡意。他家的猫似乎也困了,蜷缩在他脚下,也一并沉沉睡去。漫漫长夜,总会有些温暖。这不过是我想要的生活,简单,舒适罢了。
但一路风景,一路惊险。即使胆子稍大,在这无多旁人,只有车辆风驰电掣的深夜,也不免得有些害怕。正开在公路间的那辆白色轿车突然停下了。我心里一沉,完了。十有八九是人贩。我忙穿过马路,车才悻悻然开走。也许是新手练车呢,我安慰着,至少性命是无虞了。回神望望,身前伫立一座民宅。这间狭小的房屋里只有些许将燃尽的枯光。泡沫箱占据了这间房的大部分,东西凌乱地放着。我不得不蹑手蹑脚探过头。一个中年男人驼着背蹲在不大的老电视机前,可画面竟还是黑白。屋内陈设家徒四壁,除了生活必需外只留下满地泡沫箱和黑黝黝的墙壁。他的眉头皱成一团,额头上汗涔涔的,努力想分辨不清晰画质中的图像,拿着个本子认真地记着什么。如此穷困,却大开家门,想必也没有人去“冒天下之大不韪”偷些什么了。
这个小城,我曾走过它灯火阑珊,却发现繁华得有些偏颇。或许,光鲜的背后才是最美的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