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

　　宋杳坐在中巴车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中怅然若失。她嘴里哈着热气，又看向身旁的男孩。他双瞳眯着，脸上泛着浓浓的睡意，浅蓝色的格子围巾缠住了他的脖子。
　　这围脖挺乖的。
　　宋杳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夏垚之，你看！”她指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这个天气是不是挺让人伤感的。”
　　男孩没有回答，要不是母亲叮嘱他好好照看她同事的女儿，才不会因为车挤非要坐着。
　　到了村口，夏垚之的母亲已经骑着电驴在那棵不知名的大树下等候多时了。她面露沧桑，却还堆积笑容，“小杳，今晚你和你奶奶来我们家吃饭。”
　　男孩踱步上了车。
　　宋杳摆摆手说：“不用了，这个时候奶奶早就做好饭菜了。”
　　夏垚之的母亲尴尬地笑了笑，仿佛有什么话要讲，但被寒风没过了，只见到白乎乎的一团气体。
　　电驴朝路的一头驶去，宋杳看着渐远的背影，脸颊上滚烫的流过一行泪，嘴唇微微颤动，“对不起。”那一刻，宋杳的世界中整片天空都塌了下来，砸得她措手不及，心中的那股绞痛生不如死。她望着那棵秃了叶的树，虬龙盘旋似的枝要垂到了地面。缓缓的，她抬起了头，朝另一个尽头走去……
　　
　　上完体育课后，宋杳去了卫生间。
　　又几个女生进了厕所，宋杳正准备开门出去。
　　“宋杳那个家伙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还暗恋夏垚之。”
　　宋杳停住了手，用薄薄的空气墙将耳朵和门隔开。
　　“你说巧不巧，他们名字里都有一个字读音相同，偏偏宋杳数学不好，而夏垚之是数学课代表。”
　　“欸呀，他们家离得很近嘛，这有什么。”
　　……
　　角落的厕门里，那个女孩愣住了：为什么她们都知道这些。
　　宋杳垂着头走进教室，刻意地朝一个位置望去，那个男生仰着头在笑，移动视线是一位长相甜美的女生，笑起来倾国倾城。
　　她的脖子上有一抹粉红，寸着阳光。
　　宋杳瞳孔骤然收缩，感觉旁人的视线聚焦在她的脸上，双面红扑扑的。
　　她悻悻地回到座位上，而座位旁围着许多人。同桌小锦凑到挺耳边道：“你不会真的是暗恋夏垚之吧？”宋杳看着她，氤氲的瞳孔半遮。她没有说话，埋头写起了练习。
　　是啊，又不是小说，暗恋又怎么会成功……
　　等等！她只是单纯的想对他好，对他抱有期待与信任，这也不行吗？
　　为什么在这个年纪这么无知，却又这么懦弱。
　　宋杳知道，夏垚之心底从一开始就讨厌她。他看着旁人对她的嘴脸，听着旁人对她的诋毁，静静的毫无波澜，他任意的让那个女孩细细打量他，享受着她为自己献出的一切。
　　女孩在这个年纪承担了不该承担的一切。
　　或许说她自找的，可是她只想好好待他，仅此而已。

　　凛冽的晚风掀开了宋杳脸上刚结的痂。她用手擦拭脸上干透的泪，红着眼睛进了屋。
　　“奶奶，我回来了！”宋杳跑到厨房，站在老人身边，看着锅中热腾腾的菜。
　　“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老人轻轻的说，她从围裙袋子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纸钞塞给宋杳，“女孩子大了，也应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啦——你眼睛怎么了？”
　　她看着老人脸上堆积的褶皱，绷不住了，“唰”地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在这个年纪又有什么呢，至少还有爱她的人，为她披荆斩棘，为她重新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