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篇应该是“焚烧灵魂”的姊妹篇。但由于太过简短和没有具体情节,只能作为附属理解。如果没看过焚烧灵魂的话,是很难理解的。}
燃烧是一种快乐。
看到物体被吞噬,烧焦变得漆黑然后变质是更大的快乐。他握紧黄铜的喷嘴, 就像一只巨大的蟒蛇,向世界喷射一种叫做煤油的毒液, 血液倾泻到他的头顶, 他的双手领导着一曲炽烧的交响乐,将所有污秽的历史碎布和木炭瞬间毁灭。
他迟钝的头上戴着有象征符号的头盔,上面刻着数字四百五十一。他眼睛里燃烧着橙红的颜色,搬动了一下打火机,然后整个房子被贪婪的火苗吞没,将天空染成了红色。黄色。最终浓烟滚滚变成黑色。
他在蜂群团簇的火花中,像迈过浮云一样大步流星。他想像旧笑话里描述的那样,在木棍上插一个棉花糖,或者葵蜜饯,放在火上烧着吃。任凭鸽子翅膀般的书页拍打飞扬地从高空架子上跌落,高空旋转,跳起一只只舞蹈,在门廊和草坪上躺下,死亡。然后被耀眼夺目的星光燃点,烧成废墟。
这是注定的归宿。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凶猛残暴的笑容,在万丈光辉中依依稀稀。
镜子里呈着一个吟游着烧焦的带有木塞气味儿的男人的影像。然后睡觉的时候,他能感觉那个光辉的笑容重返,绷紧了他的肌肉和神经,在那茫茫的黑暗中。那个笑容,从来没有消失过。至少他是这样记得的。
他挂起那顶甲虫颜色的头盔,擦得锃亮。工整地挂起那件防火制服。豪华奢侈地洗了个澡。然后手插兜,吹着口哨在纵火站的楼梯口的尽头消失。
从纵火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稳步向地铁站前行。带有推进装置的火车无声地从他身边滑行而过,驶入润滑的隧道,一直延伸到土地里,先是车头,车身然后最终将车尾也一并熔化。释放出一团子热腾腾空气,弥漫在城郊电梯的米色瓦片上。
他向拐角走去,并没有思考什么具体的事情。而就在走到墙角转弯之前,他慢下脚步,一阵风从某个角落吹过来,打在他的脸上,风中传来微微的低吟,好像有人在召唤他的名字。
正是在前几个夜晚当他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也有过同样微妙的感觉,在星光下向他的房子移动。感觉在他转弯之前的那一瞬间,有人来过这里,踏过这片土地。空气中带有一种宁静和安定,好像曾经有人无声无息在这里等待,而就在他到来的一刻,那个人变成了一缕青烟,让他穿过去。或许是他灵敏的嗅觉察测到了淡淡的香味儿,或许是他敏感的手心,脸颊感受到了当走过这个曾经有人来过的地方时,忽而变化的温度。
然而他每次转弯,看到的只有白色砖砌的人行道。或许,有一个夜晚,一种无形的东西像风一样掠过草坪,而他还没来得及张开眼睛来聚光。
但是今晚,他慢的几乎停了下来。他的内心已经提前抵达了那个角落,然后听见了最黯淡的飒飒耳语,然后被风吹散,虚无缥缈。那是谁的呼吸?还是那空气被一个静静站在那里的人压缩……她在干什么,等待?
或许明天,他会听见同一种碎响,然后他们会相遇。
——不过那已经太遥远了吧。
他终于在拐角转身。走进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