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

　　我小时候是住在山里的，山上长了一大片的桑葚林，每年六月份，我们两三户人家总是背着大竹筐子去山上采桑葚。在我们家里，父亲在外地打工不回来，母亲腿不太好，于是母亲只得让我和哥哥去采，再让哥哥背一箩筐到集市上卖去。
　　我八岁那年的六月，刚到五点，太阳还在山脚边若隐若现，母亲又一如既往地指着两个竹筐让我和哥哥采桑葚。我们很是愉悦，这样就可以和小伙伴们玩儿了！
　　到了山上，因为前几天一直下雨，山地滑溜溜的，树叶上也淌着雨水，滴滴答答地往地上蹦去。哥哥见状，忙放慢脚步牵起我的手，低声地说：“妹，今儿地滑，小心点啊。”我听后，忙望着土地上坑坑洼洼的水，还有几条顺着山路往下流的水泥，心里没有一点儿底，幸好还有哥哥的鼓励和关心。总算走到了桑葚林，尽管比平时晚了不少。
　　到了桑葚林，却没有听见往常小伙伴们的嬉闹声与欢笑。我们透过横七竖八的枝条，只看见隔壁的刘嫂在摘着桑葚。我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哥哥抢了先：“刘嫂好，军军没有来吗？”刘嫂停下手中的活，往我们这儿一望，见是我和哥哥，笑道：“你们好啊，下完雨滑呢，怕小孩子来这儿摔跟头啊。你们咋还来啊，不怕滑到山下去？”哥哥挠着头回答：“这不没有收入吗……”说着，就娴熟地爬上了树，开始摘桑葚。我看着哥哥爬树，心也急得想要上去。哥哥一边不回头地摘着桑葚，一边劝道：“妹，你拿着筐子在下边接着就好了。”
　　总算摘了两大筐。回去的路上，有了桑葚重量的加持，再加上泥地的滑与山地的难走，我很快便体力不支。哥哥看着我气喘吁吁，急得了不得，但也很无奈，埋怨自己无法帮上我。正好刘嫂也摘完桑葚赶上了我们，见我满头大汗，二话不说把我的筐子夺了过来，憨憨地笑着：“刘嫂帮你提吧，到山下再给你。”我感激地看着刘嫂，却说不出一句话。
　　吃了午饭，母亲挑了半筐较好的桑葚，让我和哥哥去集市上卖，剩下的桑葚做成干。我疑惑地指着自己：“我也要去？”哥哥拍着我的肩：“你也不小了妹，去锻炼锻炼，我陪着你，怕啥？”我愣在原地，眼睛直打量着准备去晒桑葚干的母亲和背着桑葚的哥哥，想开口拒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我只好牵着哥哥的手赶着去集市。到了集市，很多个小摊都很热闹，但是数不胜数的人们就是不往我们的摊子上去凑。哥哥大声吆喝着让人们来买桑葚，一边又用手戳戳我；“妹，一起吆喝啊，要不都没有生意。”我胆战心惊地低着头，一直都不敢直视来来往往的人群。哥哥只好叹了口气，继续叫嚷。终于来了个城里的大妈，带着一个小女孩。她蹲下身，让哥哥拿几个给她瞧瞧。大妈仔细地看着桑葚，赞不绝口：“好，好，这桑葚很新鲜啊，咋卖哪小伙子？”“这桑葚是咱们家山上采摘的，果肉很大个的，在集市也是稀罕物，一斤一块五块吧！”大妈放下桑葚，拿起口袋里的纸币数一数，皱皱眉头：“小伙子，买三斤能便宜点不？三块卖给我。”哥哥耸耸肩：“这降的太多了，这样吧，三块三卖你！”“好，小伙子！”
　　就这样，半筐的桑葚在哥哥的嚷嚷叫声中总算清空了。回到家，母亲欢欢喜喜地数着哥哥带回的钱，从水盆里拿出两个洗得干干净净的桑葚，递到我们嘴前。我们欣喜地接了过来，咬了一口，满间屋子都洋溢着甜甜香香的桑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