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道北行步百余,突见方石三五,参差斑驳,上下成居。复行数十步,有橐驼四五立于山脚。温纯性灵,好客,呼而相迎。余闻之甚乐。近,则见驼后隐二人。褐褐肌肤,盈盈汗珠,布缝衣裤,秆织足装。见游人,喜笑相迎,荐其驼以为向导,收文钱一两。予思虑再三,摇首以拒,二人颜色不变。问山中路况,亦一一具答。少顷,谢别二人,至山口,于是依石而上。
初入山,碧树翠竹立于左右,其身修长。仰观,若承天人之召而游于浮云之间矣。复行百步,东西而视,南北远眺,树林阴翳,鸣声上下,而不知其穷尽也。复前行,忽得一香。时隐时现,有雾中赏花,隔岸观火之感,而添几多滋味。前人有作《醉翁亭》者,述“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一句,概此中之妙如是而也已。忽有一人道:“此中树木,颇有渊源,可曾闻之?”“愿先生赐教。”众人静候其音。“昔蚩尤败绩,于是领九黎一族树之以梅、杜鹃、枫之类,而有“秋来满目红”之姿,承先人“雪来梅开,万山红遍”之愿。
至中山,有一古杏立之,为山之一绝。环顾其躯,则三五交臂抱而不合。乌木碧叶,终岁与伴,此或毕生之所求。银杏由来,众说纷纭。传悟空后功德圆满而自喜,遂抛法棍如意金箍于九霄,坠山之半腰而不动。会菩萨彩祥云翩然而至,端立云头。兰指捻净瓶之木,覆以净瓶之水而泽及天下。因缘际会,法物触水生芽。少顷,见一庞然大物立于天地,高莫十丈、腰及三丈、冠为七丈,寓为十全意谓十美。细而观之,为银杏,瑞气围绕、百鸟朝贺,异香扑鼻,故以神杏称之。亦有道济游此,镇妖而栽之言。其中真假难辨。后世究树木之质,概为唐永徽四年栽,至今千三百年余矣。古木之源虽异,而佑民之性不移也。
缘树而行,有一雕石屹于前,色彩合治,栩栩如生,为道济高僧。粗布灰衣,腰中葫芦,手中破扇,虽放浪落魄,然眉间一点慈悲,乃世间真佛。世人皆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津津乐道,更以此为贪食之辩,而不知其后之言已。世人不悟禅师真意,是故忧思复盖而佛性不显,因果轮回而苦海难脱。
行又百步,见一古寺,号“梅山古寺”,为金人所作,规模之盛,前所未见。概由神杏卧山而息赐福梅山一说,而为梅山之民所敬。其中伛偻提携,往来参拜者,络绎不绝也。于是成梅山四八古寺,梵音和唱,香火缭绕,而名声鼎沸。
寺中一树,系红绸千百。远观之,红衣翩飞,有游龙之姿,若神女。
别寺,延石而上,行步未百,路断,复而反。
时二零一四甲午年七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