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秋
伪满洲北平
处暑已过,北平城大街上的风中有了一丝丝寒意。风吹叶落,黄叶演奏着凄凉的交响曲。
突然,宁静被枪声打破了。
“大米是你们能吃的么!”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千万亡灵的尖叫。
“对……对不起,只是孩子……不能吃高粱……”妇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恐惧,无助,也有一丝愤怒。人怎么能吃高粱呢?
转眼间,鬼子对着妇女的脑门上就是一枪,血涌了出来,淌红了她脚下的一片土地。
“孩子……他……是无辜的……”
孩子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无不令人伶悯。鬼子奸笑起来,摸摸了他的小脸蛋。只见他拿出刺刀,刺穿了孩子小小的身躯。
刺刀上沾满了血。血一滴一滴地下了土地,与妇女的血汇流成河。
鬼子嫌弃的甩了甩刺刀,消失在北平的大街小巷之中。
余辉从小就有太多的问题,多得像他浓密的眉毛一样。为什么自己和小伙伴只能吃高粱饼,而有一些白白胖胖的小孩能吃上白米饭和肉?为什么大人做事都小心翼翼,见到被称为“鬼子”的叔叔还得百般礼让?为什么我们除了学汉语,还要学一种叫“日语”的“咿呀文”?……
这些问题一直压在余辉的心头,他曾问过妈妈,她说鬼子占了我们的家园,屠杀了无数同胞。当时他只觉得好玩,是鬼子叔叔在与我们做游戏。
他不明白,生在华夏大地的他,早已是一个亡国徒。
“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船票,带着孩子一起走吧。”余辉父亲对母亲说,“先辗转到热河,然后去上海,再去香港。离这越远越好!”
“不,我是不会走的。再说你怎么办?”
“你们母子俩还真像。你不知道现在的局势么,满洲国都是一个幌子,日本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在前几天,一个妇女偷吃大米被鬼子枪毙了,可怜的是她的孩子也惨遭毒手啊。我也是取得了日本人的信任才弄得到这张船票,我这颗脑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掉咯。”天下乱世,民不聊生。其实我真的爱你和孩子,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个秋天,寒意中带有一丝血腥。
10月8日
伪满洲首都“新京”(长春)
“必须全力镇压抗日运动,这些中国人还想造反了是么!”佐田次郎气急败坏的拍了一下桌子。但细想想来,满洲国大部分居民都是中国人,日本移民毕竟只占少数,要是局势真的失控,他们也无力回天。
“佐田君,毕竟这些只是小事。还是看看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伟大任务大东亚共荣圈进行的怎样了。”松野顿了顿,接着说,“首先,在中国战场上,济南马上就要沦陷了,满洲国的版图正在不断向南扩张。其次,在东南亚战场上,皇军已经登陆越南海岸。预计不久之后便能攻占其首都河内。”他看着地图,笑了笑,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
“对了,听说中国现在有两支军队,除了国军,还有一个叫……”
“中国共产党。”松野替他回答。
“嗯,虽然目前它的规模很小,但是潜力不可小视,很可能成为帝国的又一大威胁。”
“哈,佐田君,他们的力量可有两个师?连我们新京的保安队都不如,顶多当当炮灰罢了。而且据我所知,帝国攻打中国之前他们都持续了十多年内战之久。这种互相残杀的民族还有可能胜利么?”
“这倒也是。”他们俩端起了桌上红的诱人的红酒,这不是红酒,是千千万万中国人的血。佐田次郎一口气喝了下去,他喝下去的,是仇恨。一但谁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谁就要来偿还。
难道自己就不想家么?深夜,佐田坐在窗前,看着夜色下的长春。这仿佛让他想起了东京,想起了小时候的幸福时光。他还清楚记得家门前樱花树上的每一片花瓣,他更清楚富士山的皑皑白雪。虽身处异国他乡,但总有一颗回家的心。看到中国的一位老妇人,仿佛想起了家里的老母亲。
不,不能伶悯他们,他们都是一群东亚病夫。佐田在心里默念着。自己是一名军人,怎能有这种想法?
远处,启明星爬上了地平线,东亚大地迎来了短暂的光明。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