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节。
每逢佳节时,总不难重新唤起遥远的记忆。光怪陆离的世界渐次退到身后,向处逐渐灯火阑珊。
儿时除夕夜,爆竹声不绝于耳。踏出门,街坊邻居随处可闻拜年话语。现今在外,相伴只有散发寒气的各式流光。冷风过处,吹动树梢间万千孤独的小红灯笼簌簌地哭。街上偶尔飘过几缕孤魂,低头匆匆。
想起七年前的除夕,是我第一次在没有父母陪伴的情况下过的年。年后总感觉空落落的,似是少了些什么。然而以后六年皆是如此,甚或在千里外的异乡,所以终是习惯成自然。
想起四年前的除夕,我还在千里之外的英国。欲说还休彼时的孤独与悲凉。于是又联想到出国六年至今未曾一归的B君,遂电话通到了彼岸。
“过年有什么打算吗?”
“嗨,能有什么打算,该怎么过怎么过呗。”
“什么时候回来跟家人一起过年嘛。”
“我在外面这么多年,什么也没落下就回家,老两口不把我弄死就烧高香啦。”
“别这么说,怎么着也是家人,一起过个年比什么都好。”
“呵呵,兄弟,那你这些年是?”
寂寞的人都是没有心的,因此才能百毒不侵。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似颇有着相之嫌。想这春节,原是人们自己给定的一天,在这一天要开心,要团圆,要笑到抽筋,若反而悲伤,则倒不如人为取消了它的特殊待遇,落得平淡清闲。
世间总有不过春节的。我想起了南京街角的那个女孩,想起了城郊巷陌的行乞老人,想起了尸骨已寒的青梅竹马……一纸红笺如何书得尽万般沧桑?人生三万余天,也就冷暖自知罢了。
“累了,我们回去吧?”身边人说。
“是该回去了。”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