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遍野鲜花,你问我要什么生活,有光有花,有风有画,有书与友,足矣。
从小,骑在父亲脖子上吃着糊着蜜饯的糖葫芦,便听着:“等你长大了,可要上清华大学噢”之类的殷切希望的话语;大点,听着歌声玩手机,会被母亲咬着牙愤愤地说成:“没志气。”在质疑着能否上清华;再大点,高三了,他们会在夜深人静时走进书房从层层书中找到被掩埋住的我,递来一杯牛奶,“喝完再学”是每晚必听的话。
“清华”二字,打我三岁上幼儿园起,到现在十七岁登上近顶峰的山头,神一般地存在无数个日夜里。
十几年前的那碗灯油将要燃尽了,还有一年,就可以脱逃与“清华”的干系。应着采风的要求,去了趟清华大学,这个困扰了我十四年的噩梦所在地。
我拼命嗅着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香味,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游客。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我做了足足十四年的噩梦。
没到门口呢,我就看见火红火红的气流冲我们杀过来,于是瞬间,我们头顶的清凉之色便被它吞进了肚子,那股热势的肚腩鼓鼓的,甚至冲我打了个炫耀式的饱嗝,熏得我眼冒金星。
气派的大路迎接了并不待见它的我。两旁鲜活的绿树站直了身子,不错。没有啤酒肚。懒洋洋的草地晒着懒洋洋的太阳,真是傲娇。路旁有两三米宽的荷塘与路平行,展示着她妙曼的身材。
一位钓鱼老翁在水上的对面,面对大路背对一片密不透风的绿林,支着钓竿,喝着小酒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眼馋死我了。他身旁的竹楼似乎是空的,因为我见她钓起了鱼,总是仰着头然后眼珠往下转,用老者特有的挑剔神态去表示对鱼的嫌弃,把鱼扔进塘里,再眯起眼喝一口小酒,等下一条鱼来嫌弃。
我在大路上,四方嘈杂迅速以冲钻机的威力冲进了我嫩薄的耳膜,我咬着牙安慰正在哭泣的耳膜,艳羡着对面怡怡然的老翁,可他似乎与外界隔绝了,就好像三米外活生生的他其实是一个世外桃源的垂钓者,我所见的,只不过是一段闪在屏幕上的录影罢了。
路中央是上学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在一大片七乱八杂的停车带找能卡进一辆二十公分的车的位置,那并不容易。路旁树荫处有木长椅,孕妇优哉地坐在那儿摸着肚子,口里说什么我听不见,但一定是:“宝贝啊,娘来带你吸仙气了,你以后可要来这儿啊”之类的话。我看她抬头冲着无云的清华天空笑了。好像玉帝大爷跟她比着“OK”的手势一样。
往里走了一段路,开始中场休息,一会就要出去了——原路返回。导游趁此宣传清华的学习方法书和自设的书签与钢笔。我在栅栏台前坐了下来,手支在台上,蚂蚁们慌乱地到处窜,似乎要召开紧急会议——或者是我占了它们的领地?来了几个卖书签的阿姨,挨个儿询问“姑娘,买一个吧?五元钱”“小伙子,你要吗?五块钱”。
清风从四处赶来,只为撩拨我的发丝。不对,她们在我的鼻上舞蹈,在我耳边吟唱,在我的睫毛上弹奏,她们在欢闹。“阿姨,我拿两个书签,一个北大,一个清华。”我开口了。我付钱了。我收着书签装包里了。风儿活泼地闹腾,拉着我的手想要带我走。
“走,我带你私奔。”我听见她这样说。
可是她随即放开了我的手,亲吻了我的嘴唇,然后走掉了。
她们走了以后,太阳的光芒不再光亮,栅栏变得锈迹斑斑,蚂蚁跑掉了,树叶也没有油油的绿光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失掉了惊魂失掉了灵气。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个大霹雳吓醒了我,一睁眼,原来是个静梦。
起身扯开帘子,晨光熹微,遍野鲜花,你问我要什么生活,我会告诉你,我不要清华。有光有花,有风有酒,有书与友,怡怡然乎。
我有静心与闲情,所以梦中有清风与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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