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读容若的词是十分累的——是心累。似乎,他总是有感叹不完的春怨秋愁,悲欢离合。世人不明为何,在常人的眼中,该有的他都有了:高贵的身份,横溢的才华,皇帝的恩宠,佳人的陪伴……是啊,俗人眼中最美好的生活,莫过于此了吧。可惜,容若不是俗人,他是降下凡间的仙草,如黛玉那般不随尘俗的仙草;有时,他又像是一块顽石,宛若痴情的宝玉。世俗的眼光,又怎能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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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惆怅客。容若自道惆怅,暗自在凄苦断肠的笛声中,回忆着红尘往事。惆怅客。容若自道惆怅,在滴满蜡泪的烛台边,落泪三千行。
相传,纳兰明珠罢相后,看了容若的《饮水词》,不禁泪流满面,直问:“这孩子,他什么都有了,为何还是如此不快乐?”
或许,纳兰明珠永远不会明白,正是因为自己的位高权重,阻挡了儿子的仕途。而容若,则不得不成为他父亲与康熙皇帝之间的政治较量的牺牲品。纵使他有“经济之才,构堂之志”,他也不得不匍匐在皇权的脚下。
我恨容若没有经历过多的大起大落,我恨容若没有真正理解“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恨容若一直暗自消沉,沉迷于自己虚构的假象。作茧自缚,他不是第一人,但是他是纳兰容若,满清第一才子,他应该有光辉的前程,他应该拥有稼轩的豪气,而不是这般的沉溺。
当时只道是寻常。寻常二字,把人眼泪活生生地勾了出来。寻常却依旧是曲高和寡。容若,真正能与你掏心掏肺者,有几人?
泪纵横。三字白描,将词人愁苦的形象勾描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泪纵横便已觉得愁苦,尾句的“断肠声”更让人潸然泪下。
自古以来,“留取丹青照汗青”之类的句子便不绝于耳。僧人常道:名也空,利也空。但是,纵观千年,能将名利看之空空的,能有几人?
美人误江山,功名误平生。这个道理谁都懂。细数风流人物,不论成者败者皆拜倒在名利世俗下。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潜,若碰到五十斗米,估计也要折了。
往事尽散,江水东流,寒阁锁清秋。生平悲苦如飘雪,飞散过海,若枯叶,掠过桑田。在滚滚红尘中跌撞的人们,皆是满怀愁苦的匆匆红尘惆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