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了。
姥爷家的枣树,枝叶稀稀疏疏地,相比往年,冷清了许多,不过枣的个头儿还是大得很。说起 院中的这棵枣树,种了有好些年头了,这倒也不奇怪如今它高耸与云相伴的架势。
记忆里,我记得此枣树并非孤身,而是它原来有一个同伴的。哦对,就是那棵可人而喜欢结好多果实的花椒树。那时一到硕果时节,低矮的花椒树和高大的枣树就开始媲美,那一串串结的密实的花椒,风中摇曳着,呼喊自己胜利的口号。可这时候枣树也不逊色,红得可人的枣儿一定比此刻院中的大,还比现在多。藐视傲慢的舞者,尽展诱人。
舅妈喜欢在这时候催促舅舅打枣儿。枣树高高低低的枝丫上结满红透了的果实,只见舅舅矫健地爬上树,挥舞长长的竹竿,不大会儿成群结队的枣儿便如约而至落到地上。吃货的我常常顾不得这枣雨的噼里啪啦,冒着危险也要用手抓一把或是几颗。
枣儿刚熟不久,皮硬硬的。扔一颗入口,脆生生,不多久这酸酸甜甜的滋味儿便涌上舌尖。趁着舅舅打枣儿的空当,趁着他们的视线不在我身上的片刻,我会偷会儿懒,不停将这美味塞入嘴巴,咀嚼。大多情况,等舅舅停下,发动号令让我们捡枣儿时,此刻的我就已经吃了不少。我脸上泛着红,嘴里还饶有兴致,仍然觉得不尽兴。于是这次显然就更加明目张胆,边捡边吃。舅舅他们看到我这枚吃货,都忍俊不禁。
枣儿捡完后,红彤彤。这时舅妈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她亲自将新鲜个大的枣儿选出,洗净。然后将其放入盛有陈酒的坛中,再用特制的粗木棍搅拌均匀,而后待这一切就绪,稍等几分钟,才用纸将坛子糊住,加盖储入阴凉处。
腌制的酒枣儿,不得不说对我们这群吃货的诱惑是最大的。舅妈似乎早就知晓我们的心思,她一放好几大坛子酒扑鼻的枣儿,就将门用一把黄色的锁,锁上了。我们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让美味佳肴把我们拒之门外。
“这是哪个小鬼头干的?”大年初三的家族聚会中,舅妈又在跟我们这群闹腾的孩子严肃地讲话。
舅妈提着坛子,那层精心用蘸有面浆用于封坛子的纸不知何时有了一个可以伸手进去的洞,沿着洞,坛子里飘香肆意地陈酒和可人枣儿相结合的芬芳在我们的鼻尖划过。尽情引着我们这群吃货,看,表弟的口水早已抑制不住,挂在了嘴边。
“不是我们干的。”
“对,舅妈,真的不是我们干的。”
“好舅妈,我们想吃枣儿……”
…… ……
叽叽喳喳,一群人,开始向舅妈嚷嚷。
“枣儿,酒枣。”
“舅妈,不要冤枉我们啊!”
舅妈终于招架不住,把坛子递给我们。疑惑地念叨:“到底谁把我的坛子……”
“哎,不对,上了你们这群小鬼的当了……还我坛子,你们这群……”
我们早已飞跑,携着坛子不见踪迹。
如今,几年了吧!
今日,我又至小院,顺手拿小板凳在枣树下坐,听耳边树叶窸窸窣窣,忍不住放眼望花椒树,可以前那布满密密麻麻小颗粒的树的地方仅剩树桩。那时的我们捡完枣儿,就凑到花椒树前数花椒,争着看谁先数完。
“这三根树枝上多少个?”
“有230个”
“不对,不对,你数错了。应该是332个。”
“不是,是你错了。”
现在想想,万千果实,咋能一下子数得清楚,数得完呢?可是即便数不清,院落里叽叽喳喳地吵闹也是最让人感到快乐的。
年少的欢乐,藏在心田。依旧留恋舅妈做的酒枣儿,依旧想念院落里数花椒的吵闹声。
“舅妈,今年还做酒枣儿么?”
“做啊。”舅妈在里屋回应。“又想偷吃我的枣儿了吧?”
“舅妈,你怎么知道是……”
里屋的舅妈笑了:“嗨,我还不了解你们这几个小鬼头。”
舅妈从屋里出来,到我跟前:“其实啊,舅妈偷偷跟你讲,我们小时候也常常偷吃……”
“哦,原来……哈哈……”
酒香肆意,浓浓枣香,昔日院落里的欢笑,那相伴相依的两棵树,还有这吃货的久远的记忆,在静谧中都沉寂在脑海里,封存了。
这一刻,在树下的我,忍不住去起身寻枣儿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