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并不是我喜欢,而是再也找不到别的什么事可做的了。这样的安静持续到见到他之前。
那天,我从窗户里向外看,看到圣洁而美丽的蓝天;丝丝漂浮的白云;从云天中欢啼着飞下到树上的小鸟;以及树下静坐着的他。
他就坐在树下,我看到他微侧的背影和如浓墨般黑的头发。微风轻轻吹过,他的头发轻轻地飘,树叶沙沙地响,这看起来很美好。本质上还有点好动的我,不介意去打乱这份美好。
我走下楼,用我所知的较快的速度到那棵树下,然后坐在他边上,跟他一样,安静地发呆。我想,这样真是再美好不过了。
“你来了?”他突然问。
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因为我在今天之前并没有见面过他。
“淳子安然,复姓淳子,原名乐芽,后改名安然,女,汉族。出生时,母亲因难产而死,九岁时,出车祸——”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天。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其父离世,其脸上留下了一道难以痊愈的伤痕。在进孤儿院之前改名,并不愿与人说话。十岁时,被人收养,被带到一处无人的别墅区生活。除定点有人送东西或来教学时,其余时间都是独自一人,最常做的事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呆在房间里看窗外。”
我很震惊,不知他从何而来的消息。他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的过去,看起来很可悲的过去。我一点悲伤的感觉也没有,还是发着呆,不想回答。
“把口罩摘下来吧,这里没有什么人会看见的。”
他又说话了。我应该不喜欢他说话,但或许是因为很久没人和我说话了,我还是挺喜欢这种感觉。我转过头去看他,他闭着眼睛,透过树隙的阳光散在他的脸上,让我想起没有涂抹开的防晒霜。他的皮肤这么好,一定经常涂防晒霜!我恶狠狠地想。转头回来,我又摸了摸脸,不平整的触感透过消毒口罩的棉布传来,刺激着我的神经:“才不要!”
他站起来,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我从没到达过的地方,然后也站起来,挡着射到我脸上的阳光,缓缓地走到楼上去。
我揭开遮挡这栋别墅里唯一一面镜子的布,第一次,看着这面镜子,摘下我的口罩。
镜子里,我的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从眼角到下巴,弯弯曲曲,像是一条恐怖而恶心的长虫趴在我白皙的脸上。我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