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两天两夜都没有一丝睡意的灵魂,走进屋内。
灯被打开。
双人床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相框,背景是呼伦贝尔一望无际的草原,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
他揉了揉倦怠的双眼,勾起了嘴角,像样地假笑,于无声中。
2
肃杀的寒风在她脸上刮过,她没有停下,她咬紧了嘴唇,和她沉沉的睡意。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她茫然无措地举着手电筒,在黑暗中挣扎。
她眼前是光,可是她什么也找不到。她仿佛觉得眼前的光,可以把自己吞噬。她失去知觉一般没有疼痛,她麻木地有种意识,驱使她走。
丛林诡秘地安静。
3
他走到窗边,脚上的水泡膈应得狠狠发痛。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迷彩鞋和亚麻色的袜子。
他不想脱下鞋子和袜子。
他拉上窗帘,终于屋里只剩下灯光。他睁大双眼,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整个世界漫无目的地旋转,睡意突兀闯入。
他倚靠在墙上慢慢整个身子往下滑,直到坐在地上,闭上双眼前,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相框旁的闹钟。
时间悄然无声地流逝。
过去了三分十五秒。
4
她拨开前行路上疯狂生长的杂草,不高的她快要被草丛淹没。
她走的是近路,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冒险。
一种惶恐不安,原来可以战胜另一种恐惧。
她深陷入丛林中,进退不得,她的呼吸紊乱,可是她却丝毫也听不见,任何她呼吸的声音。
她终于停下脚步,一如她的心跳,原来也全部可以静止。
5
他的梦里,他终于找到慰藉,他坐在父亲的单车后座,搂着父亲的腰,紧紧依靠在父亲的后背。
可是他却发现梦越来越模糊,恍惚中他终于离开童年,父亲的背弯下去,直到检查出肺癌晚期,再到去世,也不过一个月。
他自以为承受得起这个家的所有。
他不得已的强大,此刻,一瞬间如沙堡一般被海水摧毁。
原来梦是咸的。
6
她在丛林中摸索着走到河的下游,她耗尽了所有力气。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微弱,一如她感觉再也走不远的身体,她甚至没有力气关掉手电筒。
眼前一片耀眼的灯光,人群里嘈杂的声音她听不见。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铺得平整的白布。
她突然松开了手中的手电筒。
7
电话声突然响起,轻度睡眠的他也突然醒来,冲到了客厅。
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地方台的新闻。
他接起了电话。
“插播本台刚刚收到的一条新闻,失踪两天的十一岁少年勇勇被确证溺水身亡,遗体刚刚被打捞起来。”
8
话筒的另一端,是她声嘶力竭的哭喊。